“局座？”贺远放下茶杯，似笑非笑的看着徐业道。
“徐叔，我倒是觉得，局座现在……恐怕高兴不起来。”
“什么意思？”徐业道脸上的笑容一愣。
“我在会上……”
贺远慢条斯理道：“为了佐证日军的情报，‘不小心’的提了一句，这其中也有军统弟兄的功劳。”
“这是好事啊！”徐业道闻言反而大喜。
“老弟你真够意思！在陈家兄弟和陈布雷面前给咱们军统长面子，局座他……”
“可何总长……”贺远打断道。
“他好像误会了。”
“误会什么？”
“他误以为，我那些关于后勤仓库和财政部黑账的情报，也是……代局长提供给我的。”
徐业道听到这话，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全退了，嘴巴张得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不……不会吧？！”
“我只是合理推测。”贺远淡淡道。
“毕竟，能有这么大能量获取到这些资料的，他应该会第一个想到局座。”
“咕咚。”徐业道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他终于明白了，贺远这哪里是“够意思”，这分明是把军统架在火上烤了啊！
“老……老弟，你可害死老哥了啊！”徐业道急得握紧了拳头。
“何应钦那老家伙，睚眦必报！”
“他要是以为是局座在背后搞他……那局座不能怎么样你，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啊！”
“徐叔，看你急的。”
贺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我这不是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了嘛。”
“我会把会上的情况都告诉你，你回去就跟局座说，会议内容我原原本本告诉你了，绝无隐瞒。”
“而且，我在会上力挺军统功绩，陈诚部长和陈布雷先生都听到了。中统那陈家兄弟脸色难看得要命。”
“最后……”贺远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徐叔。”
“你我才是自己人。局座那边，还望你多美言几句啊。”
……
军统局，局长办公室。
代力听着徐业道添油加醋的汇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哦？贺远在会上……主动提了我们军统的功劳？”
“是啊局座！”徐业道一脸激动的点了点头。
“陈布雷和陈诚都在场！贺远他说了，能识破日军阴谋，全赖我们军统的情报支持！”
“他这是把天大的功劳往咱们局里送啊！”
“嗯……”代力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贺远，还算懂事，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
“而且！”
徐业道趁热打铁道：“贺远还说，他只信得过我们，会后第一时间就把决议全告诉了我。他还说……”
“叮铃铃——”
徐业道的话还没说完，桌上那部红色的高级保密电话，突然发出了刺耳的铃声。
代力的笑容一僵。
这个电话，是国防部高层专用线。
他示意徐业道噤声，缓缓拿起了话筒。
“喂，我是代力。”
“代局长！”
话筒里传来何应钦冰冷的声音，明显能感觉到那股压抑着的，仿佛随时会爆发的怒火。
“你的手段真是好啊！”
代力懵了，眉头顿时紧皱。
“何总长？您这是……何出此言啊？”
“何出此言？！”何应钦在那边怒极反笑。
“你代局长的手，都伸进我军令部的仓库，伸进财政部的账本里了！你还问我何出此言？！”
“嗯？何总长，你这什么意思？”代力一头雾水，身子也随之坐直了。
“我什么时候把手……”
“哼！再装可就没意思了！”何应钦根本不听他解释。
“我不管你代力用什么手段，和那个姓贺的小畜生做局陷害我，我只通知你一件事！”
“从即刻起！我部所属第四、第八、第十二战区集团军，即刻展开内部整肃！所有配属的军统情报站、联络员、督察，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给老子滚回重庆！”
“我的部队里，不养你代局长的人了！”
“啪！”
电话被狠狠挂断。
代力举着话筒，听着里面的忙音，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局……局座？”徐业道在一旁，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何应钦……他……”
代力缓缓放下电话，那张阴鸷的脸，因为愤怒和困惑，扭曲得不成样子。
“他把我们……所有的人，都给赶回来了？！”
“他疯了吗？！”
话到此处，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转身。
“徐业道！！”
“局……局座！”徐业道一个激灵，双腿下意识并拢，却不敢站直。
“你再给我说一遍！”代力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贺远在会上……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徐业道只觉得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
坏事了！
这何应钦的动作居然会这么快，不等自己离开这电话就来了，而且手段还这么狠辣！
他这一句话，军统在第四、第八、第十二战区布设的情报网，就得瘫痪一半！
这个损失……谁也无法承担！
“局座息怒！”
徐业道的大脑飞速运转，这个时候可没法再给贺远说好话了。
“局座，卑职……卑职也不甚清楚啊！”
徐业道脸上挤出万分的委屈和后怕。
“贺远那小子……他，他应该是也把我给骗了！”
“哦？”代力眯起了眼睛，阴冷的看着他。
徐业道跟贺红鸾的事情早就不是秘密了，贺远会坑害他？
“局座！您想啊！”
徐业道语速极快，生怕代力下一秒就拔枪。
“贺远他跟我说，在会上力挺我们军统，把识破日谍的功劳全给了我们。”
“陈布雷和陈诚都在场，所以这一点应该是真的……”
“他这是在给咱们军统脸上贴金，我当时一高兴，就，就没多去追问……”
“那何应钦是怎么回事？”代力冷漠道。
“仓库！账本！他凭什么赖在我们头上？！”
“这……这就是贺远那小子阴险的地方了！”
徐业道一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又愤恨不已的模样。
“他跟卑职说，他汇报了日军调动，又提了咱们军统的功劳，但他就没说……他还提了仓库和黑账的事！”
话到此处，他又“推测”道：“何应钦那老家伙，肯定是以为，贺远能知道这么多机密，背后……是，是局座您在给他撑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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