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应钦脸色苍白。
纱厂那边被围,自己还可以狡辩是下面人所为。
可这笔美金,是自己亲自点头,刘部长经手办的,其中牵扯的人太多了!
这是不能查的死账!
一旦宋家拿了钱,为了撇清关系,反手把“截留”的罪名扣下来,那自己可就麻烦大了!
“总长!总长您没事吧?”
刘、张二人见何应钦身形有些晃悠,吓得连忙上前搀扶。
“滚开!”
何应钦一把推开他们,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疯狂的狠厉。
他撑着桌子,缓缓站直了身子。
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再次回到了身上,只是……多了一丝穷途末路的阴冷。
“贺远……陈诚……”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们真以为,这样就能吃定我何某人了?”
何应钦转向刘张二人,声音冰冷刺骨。
“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都给我夹起尾巴做人!”
“所有不干净的账目、文件,立刻销毁!一个字都不能留!”
“另外……”他看向刘部长。
“宜昌那边,想办法告诉钱彪,嘴巴闭紧点!陈诚不敢真动手!”
“只要他扛过去,我保他一世富贵!他要是敢乱说一个字……”
“让他全家陪葬!”
“是!是!”刘部长点头如捣蒜。
“总长……”
张次长犹豫了一下,还是迟疑道:“那,那前线的物资……”
“给!”
何应钦猛地一拍桌子,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给他们!四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兵力,一个没有!”
“我倒要看看,他陈诚拿着这四成物资,是去打日本人,还是来继续咬我!”
他何应钦,这次认栽了。
但,只认一半!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也是他这个参谋总长,最后的体面!
……
白公馆渣滓洞,军统的秘密审讯室。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气和霉味。
一盏昏黄的白炽灯从天花板垂下,惨白的灯光投射在下方一张冰冷的铁椅上。
钱彪,那个在宜昌飞扬跋扈的后勤队长,此刻正像一条死狗般被捆在椅子上。
他刚从闷热的押运车上被拖下来,一路的颠簸和未知的恐惧早已摧毁了他所有的意志,只剩下满脸的虚汗,和藏不住的哆嗦。
“水……水……给我口水喝……”
他舔着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
“啪。”
一杯滚烫的茶水,突然泼在了他的脸上。
“啊——”
钱彪发出一声惨叫,烫得他浑身一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
昏暗的角落里,一个军统特务缓缓放下茶杯,走到了灯光下。
只是,他又拿出了一块白布和一把寒气逼人的匕首,正慢条斯理的擦拭着。
“钱队长,别来无恙啊。”
“你……你们是什么人?!”钱彪惊恐的看着他。
“我警告你们,我可是何总长的人!你们敢动我……”
“何总长?”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更深的黑暗中传来。
贺远缓步走出,他没有穿侍从室的中山装,而是一身便装。
手中,甚至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何总长现在,恐怕自身都难保了。”
贺远将那碗面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
香气瞬间钻进了钱彪的鼻孔,让他那早已空空如也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你……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贺远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钱彪对面。
“重要的是,钱队长,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处境?”
贺远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自顾自的从怀里掏出几张照片,一张张摆在了钱彪面前。
第一张,是钱彪在宜昌的一处宅院。
门口,站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
“你的外室,王翠莲,还有你刚满周岁的儿子,钱宝儿。嗯……长得很可爱。”
钱彪的瞳孔猛然一缩。
第二张,是一家赌场,钱彪正满脸通红的将一沓法币拍在桌上。
“上个月二十号,你在永利赌场一夜输了三万法币,是刘部长的外甥帮你平的账。”
第三张,是一处荒地,几个穿着短打的人正在挖坑。
“三年前,你在河北倒卖军火,失手打死了两名同伙,这是当时的埋尸地点。”
……
贺远每摆出一张照片,钱彪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当所有照片摆完,钱彪已经抖如筛糠,冷汗浸透了囚服。
“你……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贺远笑了笑,将那碗阳春面推到他面前。
“我只是想请你吃碗面。”
“吃完了,好上路。”
“上路?!”钱彪尖叫起来。
“对。”
贺远点点头,语气平静道:“何总长保不住你,刘部长已经把你当成了弃子。”
说着,他又将一份文件扔在桌上。
那上面的标题是,关于后勤部驻宜昌办事处主任钱彪,私自倒卖军火案的初步调查报告。
“这是刘部长拟好的报告,已经递上去了。”
“报告里说,纱厂所有的事,都是你一人所为,他毫不知情。”
“他还建议,为正军法,将你……就地正法,以绝后患。”
“不!”
钱彪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吼,这个消息,彻底压垮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撒谎!他诬陷我!明明……明明是他让我干的!是他!”
“我知道。所以你会被带到这里来,而不是押赴刑场。”
贺远点点头,又将一支钢笔和一沓白纸推了过去。
“所以,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把你知道的,关于刘部长,关于张次长,关于何应钦的所有黑账,贪腐的,倒卖的,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给我写下来。”
“写得越详细,你活命的机会就越大。”
“你的妻儿,我已经派人保护起来了。”
“是让他们给你收尸,还是让他们跟你团聚,就看你……这碗面,吃得香不香了。”
钱彪看着那碗面,又看了看那些白纸,突然放声大哭,旋即又转为狂笑。
“哈哈哈……好!好!我写!我特么全写出来!”
他抓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将那碗面塞进嘴里,滚烫的猪油汤烫得他满嘴是泡,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我写!我让你们这群王八蛋……一个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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