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元会长,您的房间在顶楼,701。”
“把行李送上去。”贺远将钥匙扔给了孙乾元。
“是,老爷。”孙乾元低着头,抱着两个大皮箱,活脱脱一个老账房。
片刻后,二人出了电梯进入套房。
而孙乾元刚关上门,就再也绷不住了,急得在厚厚的地毯上来回打转。
“专员,这怎么办啊!楼下可都是鬼子特务!”
“孙副站长,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吧?好歹你也是中统的老人了。”
贺远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红酒。
他走到落地窗前,那辆黑色的道奇,如同一个黑点,依旧停在楼下。
“这里,才是现在全北平最安全的地方。”
贺远摇晃着酒杯,酒液在灯光下反射着红宝石光芒。
“安藤想看我,我就让他看。”
“他越是看到我在他眼皮子底下花天酒地,他就越是安心。”
孙乾元迟疑着问道:“那我们……”
“我们……”贺远抿了一口酒,目光转向东南方,那里是便宜坊的方向。
“等。”
“等安藤的焦虑……彻底爆发再说。”
凤婵,我回来了。
但现在,还不是见你的时候。
这场好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
北平,东城,老王记羊肉杂碎馆。
暮色四合,店堂里雾气昭昭,混杂着羊膻气、煤烟味和劣质旱烟的辛辣。
贺远与孙乾元两人都穿着本地商人常见的旧棉袍,戴着绒线帽,缩在最角落的一张桌子上。
桌上只摆着一壶劣茶,一碟茴香豆。
贺远神色自若,仿佛一个寻常来歇脚的账房先生。
而孙乾元则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他虽极力保持镇定,但那双不断扫视门口的眼睛,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紧绷。
他毕竟是中统的老人,这点场面还撑得住,只是……今天这场戏的对手,级别太高了。
“专员。”他压低声音,身体前倾。
“您确定……他们会来这?”
“这个点,这条线,是他们固定的接头时间。”贺远目不斜视,淡淡道。
话音刚落,门帘一挑,一个穿着短打粗布袄,蹬着破胶鞋的汉子走了进来,活脱脱一个刚下工的洋车夫。
正是陶宗。
他跺了跺脚上的雪泥,大咧咧的在离贺远两桌远的地方坐下。
“伙计!一碗杂碎面!多加辣子!”
几分钟后,又一个男人裹着寒风进来。
这人戴着旧毡帽,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半旧长衫,正是本乡奏三郎。
他在陶宗斜对角的桌子坐下,只点了一盘花生米,一小壶烧酒。
孙乾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个是军统北平站的行动处长。
另一个……他虽不认得,但看贺远那微凝的目光,便知绝非善类。
“辣子杂碎面好了!”
伙计一声吆喝,陶宗起身。
就在他与本乡擦肩而过,去端面的时候,本乡也同时起身,仿佛要去柜台添酒。
两人交错的瞬间,本乡将一块油腻的擦桌布巾“不小心”掉在了陶宗的桌上,随即又拿起另一块擦了擦手。
陶宗端面回来,若无其事的拿起那块本乡“掉”下的布巾,擦了擦桌子。
而布巾里夹带的纸条,顺势滑入掌心。
“兴亚院,下周二,协调会。”本乡小声吃着花生米,嘴唇微动。
陶宗吃面的动作一顿。
“另外……”本乡的声音压得更低。
“有传闻,南方的关先生……好像回来了。”
陶宗持着筷子的手猛然一僵。
掌柜的?!
他下意识的抬头,刚要去和本乡对视。
“别动。”本乡的声音陡然转冷。
“继续吃。”
陶宗立刻低下头,心脏狂跳。
而就在此时,贺远对孙乾元递了个眼色。
孙乾元会意,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的起身,仿佛要去解手,快步走出了饭馆。
贺远则依旧低着头,慢条斯理的剥着茴香豆。
几分钟后。
就在本乡和陶宗一前一后准备结账离开时,老王记那扇破木门,被“砰”的一声从外面踹开。
“警察!都特么不许动!”
七八个穿着黑皮的本地警察一拥而入,为首的苟队长满脸横肉,手里拎着根包了胶皮的短棍。
“接到举报!有人在这儿倒卖违禁品!都给老子抱头蹲下!”
店里瞬间乱作一团,食客们惊恐的蹲在地上。
苟队长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穿着“寒酸”的陶宗和本乡。
这俩人的模样打扮,和举报电话里描述的差不多!
“搜!”
两个警察立刻如狼似虎的扑了过去。
陶宗暗道不妙,刚要把纸条吞下,就被一记警棍砸在手腕上。
“当啷”一声,纸条掉在了满是油污的地上。
“这是什么?!”苟队长捡起纸条,满脸的看不懂。
“电码?”
“是菜单!”陶宗怒目而视。
“呦呵,还敢嘴硬?!”苟队长反手一棍就抽在了陶宗脸上。
“警官!”本乡立刻上前,用日语沉声道。
“你们这么抓人,不合规矩!”
“哟呵?还特么会说鸟语?”
那苟队长一听日语就来气,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二鬼子。
“规矩?老子特么的就是规矩!”
“搜他!”
警察从本乡身上,也搜出了那把配枪。
“好啊!私藏枪械,还是个说日语的奸细!”
“来人!都给老子带回局子!”
陶宗和本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不能动手,一旦动手,宪兵队介入,事情就彻底败露了!
两人被粗暴的反剪双手,押了出去。
贺远也哆哆嗦嗦的被搜了一遍。
不过当一卷联银券被塞入手后,那警察捏了捏厚度,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滚滚滚!穷鬼一个!”
……
北平市警察局,第三分局。
审讯室里,陶宗被吊在房梁上,嘴角淌着血,那身粗布袄上早已多了几条鞭子印。
“说!那纸条上写的什么?!”苟队长喝了口酒,满脸狰狞。
“我说了……是菜单!”陶宗一脸的无奈。
“还特么嘴硬!”苟队长反手便将那杯酒泼在了陶宗脸上。
而旁边的本乡被两个警察按在长凳上,故作惊恐道:“警官,这都是误会。我们就是来吃面……”
“闭嘴!”苟队长走过去,用警棍拍了拍本乡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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