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等护士小琴离开后，吴东升就溜到了后院。
后院院门外，张六子早就等在这里。
坐上车，车子一直往青岩村方向开去。
吴东升故作不理解道：“不是说今晚喝酒吗？”
张六子笑道：“喝了酒怎么去石子寨。”
吴东升不置可否，毕竟喝酒是假，离开卫生院去看老支书才是真。
“停车。”
“东西都买好了。”
吴东升朝张六子竖起大拇指，还真是有过共同经验的人，果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因为经历过吴东升被捅的事，蓝舒欣对青岩村到石子这段路的拓宽修缮，已经下了死命令。所以早在吴东升住进县医院的第五天，这段路就修好了。
虽说绕了点，但比起原本从乡上去往石子寨的路相比，开车可要节省不少时间。
两人是八点多出发的，九点半就赶到了石子寨。
彼时的老支书家门口，已经停了三辆车。
一辆是今早罗志明从青岩村村委借出来开的那辆，另外两辆则是外省牌照的车子。
张六子说有一辆应该是老支书女婿的车，是个外省人，在沿海经济区做生意，他两天前还见过一面。
吴东升对老支书的情况还是了解的，早年丧妻，膝下有一儿一女。
儿子前些年在家务农，因为搭上妹夫的关系，就带着老婆去了外省，留了一个女儿在家，又因为石子寨没小学，最终只能把小姑娘寄宿到乡里亲戚家，寒暑假才会回来跟老支书小住。
两人来到老支书家那老旧的院门前，张六子正想敲门，却被吴东升拦了下来，并示意他竖耳倾听。
老支书家里似乎很是热闹，不止回来的儿女，但在嘈杂的交流声，却唯独没有老支书的声音。
吴东升小声道：“老支书是个热情好客的人，就算身体出现了问题，家里也不可能完全没他的声音。”
这点张六子有所感触，毕竟在租下那座已被充公的竹山时，老支书可帮了他不少忙，两人也在一起喝了不少酒，每每喝到高兴处，老人家还要唱上一嗓子。
张六子猜测道：“该不会是儿女的事吧？”
吴东升道：“很有这个可能，而且这种事多半很复杂。”
张六子试探道：“我那山上已经盖了间窝棚，今晚要不上那凑合一晚？”
两人正说着，院子里突然响起了吵闹声，同时还伴有急促的脚步声往门口靠近。
两人不约而同后退，门一推开，就见个中年妇人抱着个婴儿往外跑。
“门口那两个扑街仔让一让，别挡着路！”
中年妇人也看见了挡路的两人，说话口音一听就不是当地人。
吴东升眼神询问张六子这人是谁，见对方摇头，直接开口道：“拦下她！”
两人立马就丢掉了手里大包小包，将中年妇人往后逼。
中年妇人这会儿也有些急了，朝院里喊道：“来人呐，有埋伏！”
立马院子里就冲出三个男人，勒令两人让道。
吴东升不慌不忙，眼睛直勾勾盯着那襁褓的婴儿问道：“孩子是谁的？”
一男子怒气冲冲上前推人，“你管孩子是谁的，赶紧给的滚开！”
吴东升怒道：“他妈的，抢孩子都抢到石子寨了，你知道我是谁么！”
吴东升这气势，俨然一个地头蛇，就是跟身上的病号服有些不搭。
“老子管你们是谁，赶紧滚开！”
张六子见吴东升没唬住几人，冷冷道：“你们要是不想被村民堵在这，就把话说清楚。”
吴东升跟着道：“只要老子喊上一嗓子，你们谁也别想离开！”
而随着几人的交谈，原本在中年妇人怀中熟睡的婴儿，也在这时候哭了起来。
“乖孙孙，别哭别哭，奶奶给你糖吃。”
中年妇人努力安慰着孩子，说话语气也变得缓和起来。
“两位靓仔，这似我大孙几，你们认识的那个老人似我亲家，我男人正在里面跟老人家说话，你们要系不信，可以自个去里面瞅瞅。”
吴东升再次看向张六子，因为只有他见过老支书的女儿女婿。
张六子当时压根就没看见过孩子，有哪里知道这中间有什么隐情，于是道：“不管怎样，一起进去把话说清了再走也不迟。”
也就这时，罗志明从老支书家里走了出来。
“原来是吴主任和张老板啊，我还说是谁呢。总之这事你们就别管了，赶紧让他们先把孩子带走！”
罗志明这话顿时勾起了吴东升火气，直接威胁道：“罗志明，你要是再犯错，那可就没人能救得了你了！”
罗志明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刚决定要说的时候，又有一辆外省牌照的车开了过来。
见到这辆车，罗志明苦瓜脸道：“晚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这辆车车门打开，下来一男一女。
女人瞧见中年妇人抱着孩子时，立马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就见她当即红着眼冲向中年妇人，作势要将孩子抢回去。
中年妇人都没开口，身后两个壮汉就拦在了女人前面。
眼见中年妇人要趁机抱孩子走，吴东升直接喊道：“石子寨的老少爷们，你们就这么任由着别人欺负咱石子寨的人！”
随着吴东升这一嗓子，旁边的人家接连亮灯。
不久，就有大批的村民朝这边聚拢而来。
村民过来后，赶紧向吴东升解释清楚。
他们没在第一时间赶过来，是因为老支书已经交代过，这是他的家事，谁都别来干涉。
吴东升这会儿也纳闷了，以老支书的觉悟，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
正想着，就见老支书儿子和一个中年男人搀扶着他走了出来。
老支书视线从吴东升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女儿身上，沉声道：“你要是还想让我多活了两年，就让他们把孩子带走。”
牛素梅哭腔道：“阿爸，我现在什么都没了，就剩下这个孩子，你忍心吗？”
老支书似乎是在生气，身体都在颤抖：“你哥已经把所有事都跟我交代清楚了，孩子没了可以再生，良心要是没了，你就算有再多的娃，那也是造孽。”
牛素梅一听这话，当即就没了声音，只剩下隐隐啜泣。
随即，在众人的目送中，原本那两辆外省牌照的车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老支书没有多看，转身朝院里走去。
“都散了吧。”
没走几步，一头栽倒在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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