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我们就放任这位大娘在这里动来动去的？卧槽，她每动一下我都看得胆战心惊啊！”
肖尧下意识的揪住胸口。
忽然明白了刚才薛师兄说的令人麻爪的绝望了。
就就就……
有一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要不然我们过去劝劝吧。”
“再这么蹦哒下去，我生怕下一秒钟就看到她昏了。”
肖尧身旁几个跟出来一起凑热闹的急诊科住院医们一个个神情复杂的站在这里，大家的动作很统一，都是或揪或捂着胸口，一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模样。
这特么可是肺动脉栓塞！
很容易出现猝死的！
就算在医院，在猝死后就能立刻得到有效的抢救，不会浪费黄金五分钟，但是心肺复苏可不代表着一定能抢救回来，死亡率也是相当高的好吗？
“正常情况下，肺栓塞严重的患者，除了卧床休息之外，甚至都要尽量避免用力排便，她这么蹦跶……”
“你们没有和她说清楚情况吗？”
说话的。
是跟在郑医生手下的包师姐，她张大嘴巴，目瞪口呆的看远处不断上蹿下跳，颇有年轻活力的大娘，忍不住扶了扶额头，满头黑线道。
“说了。”
“然后这位病人说，我们医院是在强迫她，罔顾人权。”
薛师兄面无表情。
真的！
从医这么多年，不听话的病人见过，不听话的家属也见过，甚至是像是刺头一样，一碰就炸的病人，他还见过。
可就是没有见过这种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甚至还觉得医生在开玩笑的病人。
就特么……
无语啊！！！
“……”
薛师兄此话一出，瞬间收获了在场所有人的一片沉默。
“所以朱主治今天就是被这位大娘给气到了？”
肖尧嘴角抽搐两下。
他忽然有点心疼朱主治了。
太不容易了，好嘛？
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呀！
“这位大娘才不是重量级选手，她儿子才是。”
一旁的薛师兄再次幽幽开口，看向大娘的目光中充斥着怨念和不可思议？
“她儿子一意孤行，认为他妈肯定身体没问题，很有可能就是朱主治看上自己了，然后用这种方式来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此话一出。
瞬间又一次给全场干沉默了。
“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包师姐幽幽开口。
“这男的怕不是个傻子吧，后宫文看多了，以为碰上一个女的，就会情不自禁的爱上自己么！”
下午的急诊科。
是那沉默的康桥。
肖尧感觉今天“沉默”的次数，很可能凑够一年，不，甚至是半个辈子了。
怪不得一向温柔好脾气的朱医生会气成那样。
人家有老公，有孩子，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好嘛？？
是有多想不开，才会选择一个智商明显没有超过正常人均水平的大傻子！
……
急诊科大厅，分诊台后。
六七个穿着白大褂，男男女女的年轻医生站在那里，神情一个个无比的复杂，眉头均是紧紧的皱在一起，就仿佛遇到了什么世纪难题一般，忧愁的紧。
这一幕也要路过急诊科大厅的病人或家属们时不时的好奇看过来。
瞅瞅这愁的。
这是遇上什么不好解决的棘手病症了？
绝症？还是啥？
唉。
病人不容易，医生也都不容易啊。
吃瓜群众们在心里感慨万千。
三分钟后。
肖尧眼睁睁的看着这位不愿意安静卧床休息，一定要感受生活气息的肺栓塞病人从一旁的自动贩卖机里拿了瓶咖啡出来，盖子一扭，就打算喝两口，吓得他一个猛子窜出去，唰的一声从病人手里把咖啡抢了过去。
“喝咖啡？”
“你不要命了！”
肖尧惊悚的看着手里的咖啡，又看看明显处于怒火攀升状态中的肺栓塞病人，整个人都不好了的同时，一股股的绝望从内心升起。
md！
碰到棘手的病症就算了。
怎么就连病人也都这么不听话呢？
这特么不是给老子治病，是给你自己治病好不好？
不是我活不了，是你活不了了，好不好？
来到急诊科不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肖尧已经觉得自己经历过无数次的绝望，天天徘徊在崩溃的边缘了。
“你这医生怎么回事，怎么还带抢人东西的？我就是口渴了，想喝口咖啡润润喉，怎么了？我这是犯什么法了吗？”
大娘怒气冲冲的走进肖尧。
“别别别，你快坐下休息，平车呢？之前不是安排给你一辆平车，你为什么没有躺在上面休息？拜托，都已经来医院了，都已经诊断出问题了，就听一听医生的话能怎么样嘛！”
其实。
最后一句话他想说能死吗？
但是考虑到自己身上的这一身白大褂，肖尧还是强忍着暴躁的脾气，将这几个相当于禁忌词一样的存在给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
“平车？”
“我躺那玩意儿上面干啥？我又没死，还不够晦气的！”
大娘白眼翻的飞快。
“就算不卧床休息，咱们也好得坐在椅子上是不是？您这可是肺动脉栓塞，稍不注意可能就会出现咳血，猝死的！！”
肖尧直接把情况往最严重里说。
虽然……
薛师兄的前例告诉他，和这位病人说话，根本就是无理搅三分，有理说不清。
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毕竟……
说句难听的，总不能真的一帮医生在这里呆着，还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大娘自己作死到猝死，然后再抢救？
这要是传出去了，整个急诊科从上到下的人都别干了，赶紧拍拍屁股走人滚蛋吧。
不说是院里的处分，就说是网络上的舆论施压也足够让整个急诊科都喝上一壶了。
再者说。
自从肖尧来到急诊科之后，朱医生对他也挺不错的。
现在朱医生明显是被病人和病人家属给气到昏头了，那么他过来伸手帮一把，控制一下情况也不是啥大问题吧。
这人情嘛。
不就是欠来欠去的才能更加牢固吗？
“呵，小伙子，我知道你是看着大娘我有钱，所以想联合医院坑我钱，知道我儿子有出息是不是？我跟你说，咱这事不能这么干。”
大娘冷笑一声。
咖啡也不抢了，双手环抱在胸前，宛若雷达的目光不断上下打亮在肖尧的身上，片刻后忽然撇了撇嘴，一脸不屑的说道。
“你知道我为啥一直坚持自己没病吗？就来你们这医院之前，我才刚去的卫生所检查过，人家说了，我身体好的很，一丁点的毛病都没有，怎么这才过了两天，再到你们医院来检查，我就一身毛病了？”
“还栓塞，我可听不懂，大娘我不是什么有文化的人，我就知道，我进了这医院之后，你们就一直不断的管我要钱。”
啥玩意儿？
卫生所？？？
能看个头疼脑热的，这都算很有实力的了好吗？
社区卫生所，基本上都是打疫苗的地方，指望在那里看病，这这这……
肖尧无语的一时词穷到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师弟，我来！”
就在这时。
肖尧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扭头一看，是重振旗鼓，准备再战大娘的薛师兄。
“师弟，你先下去休息，咱俩轮班，我就不信了，今天我还给他解释不清楚这个问题了！！！”
“……好。”
……
休息的功夫。
中间还出现了一点小插曲。
在家属等候区，肖尧遇到了两个年轻的姑娘。
看得出来。
这一定是来看望不太熟悉的朋友，或者干脆就是陪同看护的。
根本不像是有自家亲人在里面难受，而在外面等待显得揪心的模样。
就是那种乐乐呵呵，俩人聊着天，刷着手机上的短视频。
和医院的整体环境显得不太搭。
“哎哎哎。”
“你看这个，你看这个，古法神医，草本制药，你看这个多厉害。”
“还直播呢？！”
其中一个黄头发的小姑娘说着，还挺兴奋的凑到闺蜜面前。
结果这共同话题一下就来了。
肖尧顺着耳朵一听，手机外放的大声音之中，是一个正在直播的老头。
说是什么草本泥丸，祖传配方，说的神乎其神的。
“看上去好厉害。”
“我看他之前发的视频，还有街上治病救人，有个外卖小哥昏厥了，一下子就给治好了。”
“可厉害了。”
“而且他还完全免费，不像现在的医院检查费手术费花了一大堆钱。”
俩姑娘絮絮叨叨的。
肖尧本来是路过听一耳朵，可却越说是越离谱。
而且！
这回家自己偷摸看去也可以。
这里可是医院，就当着医生的面，这么大大咧咧的传播这种……江湖骗子？！
不太好吧。
“我说……”
肖尧有心想要上去说两句，可是转念一琢磨。
凭什么呢？
人家又不是自己病人，也没有做什么触犯医院规定的事情。
自己管得着管不着啊。
但是……
只要别在这骗子的直播间里上当真的去买什么草本丸子？！
那可真是可喜可贺了。
肖尧摇了摇头，还是决定不多管闲事，上洗手间轻松了之后，就返回了办公室，看了一眼电脑和打印机，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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