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穿越小树林，阳光直入，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平原，尽收眼底。
19号公路两旁近处的植被翠绿若茵，远眺天际又湛蓝如洗，并与海天相接，深邃宏阔。
海风与海涛声裹挟而来，更是心旷神怡。
学生们眼见此景，纷纷驻停拍照。
即便是位于马背上，大家也免不了热闹非凡的交头接耳。
“大家！别光顾着聊天！我们这是在赶路哦！”位于队伍前方的天海梓双手拎着马绳，长发被风吹动，向右摇曳。
“嗨——”
马匹上两两成对的同学们拖长语调，纷纷答复。
公路上，长长的队伍又开始行动起来。轻微的马蹄声不绝于耳。
“哥，哥。”
“干嘛干嘛。”
“你快看我，快看我，是不是越来越厉害了？”
神原铃在身旁骑着一匹白色的汉诺威马，随着她手上牵引的动作，她身下的马匹在不紧不慢地踏出脚蹄。
每当铁蹄踏踏上路面发出“当当”的轻响，她脸上的喜色便要多少几分。
神原乐都不由多看两眼：“确实厉害。”
“哼哼，对吧对吧！”
神原铃骄傲地抬起了下巴，那得意的样子，一度让她身前怀里坐着的天海之雪更显安静和美丽。
马匹继续跟着长长的队伍前进。
神原乐盯着妹妹那得意又可爱的脸蛋看，在大脑一片空白的发愣中，被自己身前的天海七明月所打断：
“兄长。”
“...嗯？”
“兄长又走神了。”
“是啊。”神原乐继续缓慢地牵动马绳。
“像是突然没了精神。”天海七明月在身前略微侧头，声音很是令人心平舒心。
“七月知道为什么不？”
“......”
天海七明月闭上眼睛，缄默几秒，“兄长应该是在想妹妹酱的事情吧。”
神原乐也安静了几秒，轻轻笑道：“你又猜对了。”
“兄长其实很喜欢妹妹酱，是吧。”
“是，”神原乐轻声回答道，“很多很多时候，我都会非常喜欢阿铃。”
“原因呢？”
“有一个在你身边，会和你斗嘴、吵架，又爱笑的女孩儿，不觉得很可爱，很温馨？她有时候会闹小脾气，有时候会像小孩子，有时候又笨兮兮的......偶尔还会在你不开心的时候，想办法逗你开心一下。”
“这不就是兄长你？”天海七明月突然反问。
“噗，”神原乐突然就笑了，“怎么又扯到我的身上来了？”
“只是觉得妹妹酱和兄长的性格，在某一层面上极其相似罢了。”
听了天海七明月的话，神原乐心中也微微一笑。
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出来了自己心中突然涌起的苦闷，故意这么支开一嘴，故意逗自己开心这么一下......
“所以，兄长刚才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好好的。”
“......”
又是几秒的沉默，只有风声和马蹄声轻柔入耳。
“心累了？”
“......”
天海七明月看着前方他拉住马缰绳的手，又以平静的语气说道：“还是说兄长认为自己是渣男，没有资格心累，所以连自己心累的想法，都不愿对我说出来？”
“......”
“兄长，心累就是心累。”
“...七月。”
“兄长是不是因为我和姐姐吵架的事情，左右为难，又不好去安慰其中任何一个而感到难受，还被我们的意见夹在中间很憋屈？”
“这可是我自己的选择。”
“但从某一层面来说，难道不是兄长为了妥协我对你的请求？”
“......”
队伍继续前进，天海七明月又在他的身前缓慢说道：“我很感激兄长。”
“谢谢。”
“无论是小时候，还是一年前，还是现在...兄长都是一步步在为了我，妥协自己的感情。”
“......这话怎么说？”
“兄长大可以在我不开心的时候选择置之不理；大可以任由我一直一个人读书，选择无视；大可以在我表达嫌弃你时，选择厌恶；大可以在下雪那天，我们一起逛游乐园那天，再一次回避我的感情，说一句‘我受够你了，七明月’。”
“......”神原乐耐心听着。
“但是兄长并没有这么做，而是一步步选择忍耐我的无理，同情我的感情，想让我感到开心和快乐...让生活多出一些其他的色彩出来...如同小时候的我见过的你一样。”
天海七明月这段平平澹澹的话，说得神原乐深有触动。
“兄长。”
“嗯？”
“其实那天你答应我，也是对我同情居多，对吧。舍不得看我伤心，舍不得看我一个人走得远远的，舍不得想到以后我一个人怀着那种心情，一直待在一个地方。”
“......”
神原乐在思索，也在回忆。
那次雪天中，自己的感情。
天海七明月顿了一两秒，而后又接着说道：
“其实兄长你完全没必要回应我的感情，我做的那些事情...也只是单方面的自我感动，为一句话坚持十年什么的，为一句话五岁就跨越半个国家去找你什么的......兄长明明可以和喜欢的姐姐，过得很甜甜蜜蜜，很多时候又何必为了我的感情来自作苦恼？明明只要远离我，明明只要疏远我，明明只要对我不再有任何的照顾。”
“七月，”神原乐放沉了声音喊道，“没必要去这么想，我对你做的那些事情...也是缘由。”
“是缘由，但难道这不是兄长你对我的一次次照顾吗？”
“......”
“所以我才会说...很感激兄长这么愿意为了我去一次次妥协。这也是我当初在听到兄长那只有一半爱的要求时，也会去答应兄长你的原因。”
神原乐舒了口气，继续牵动马绳，跟上队伍：“这也就是七月你之前选择妥协我的想法。”
“没错。”
神原乐完全听得出出来，七月说这么多，是想安慰自己。
是想让自己不要对自己的感情感到太过负疚和内疚，并且希望自己能够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和决心。
即便这个选择对她来说，并不合理。
神原乐再次在心中泛起一丝微笑。
七月，总是这样。
总是这样拐弯抹角的想要安慰人。
“但是。”
“嗯？”
“七月你有没有想过，我也的确因为你的这些行为，这些坚持，产生过动摇的心？这既是我本人不坚定的意志，也是我本人想对你的行动产生回应。”
神原乐想要告诉她，他也曾因她的行为动摇过自己的心。
现如今对待她的感情，也并不是同情和施舍。
那只是起因罢了。
马背上的天海七明月略微侧了侧脸颊，“兄长是想通过这些话来安慰我？”
“够用吗？”
“你说呢？”
“不够是吧...那我再说一些，”神原乐稍微让马匹加速，跟上众人的步伐，“毫无疑问，我一开始对待七月你更多的是关心，更多是不想让你总是独自一人......但起因又是什么？就算是义妹，我又不记得你，没必要去为了你做那么多事情，对吧？最多给你一些照顾罢了。”
“...兄长继续说。”
神原乐停了停：“究其根本，难道不是我也能在和七月你的斗嘴里获得快乐？看你吃瘪，想看不可一世的你露出有趣的表情。甚至你平时的调戏，也完全是平平澹澹生活的调味剂...哈哈，很久很久以前哪儿有女生会这么来调戏我？更多的是无穷无尽的平澹，无穷无尽的漠不关心和冷漠......更别说突然还有那么一个女生，为了我...可以坚持那么久...我能不感动？”
“所以说，兄长在之前就对我有爱了？”
“是好感，好感好不好，这可不能对爱混为一谈。对九琉璃我以一开始也是喜欢的好感，到后来，彻底明白她，明白她的确有着愿意全身心爱我相信我的心情后，我也就真正的喜欢她了。”
“那为什么一开始选择姐姐，而不是选择我？”
“...这不就怪七月你了，搞那么隐晦，我咋知道你这小恶魔的想法，狼来了的故事你没听过？”
天海七明月：“我只是在生气兄长居然一点也不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神原乐：“而且琉璃她...确实事事都对我上心，想要为我分担家务劳动......七月你明白不，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洗碗，一个人做菜，从小除了读...有琉璃那么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这么接近我，给我买衣服、给系领带，与我有着同样的爱好，还会来关心我...我肯定会喜欢她更多一些啊。”
天海七明月：“我还生气一点。”
“你说。”神原乐笑了起来，七月少有这么坦诚过。
“某人不是从小就说，喜欢聪明的人？”
“我这不现在也喜欢？一开始...一开始就只是因为琉璃展现得更加直白一些。”
“骗子还是骗子。”
“抱歉，我会用一生来给你赎罪的。”
“姐姐呢？”
“琉璃论外。”
“渣男。”
“嗯，你愿意的话，带着琉璃一人一刀把我捅死，抛尸荒野我也不会有怨言。”
“之后妹妹酱第一个就哭着，拿着刀来找我和姐姐报复。并且还一边捅，一边哭着说，‘如果不是你们，我哥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们凭什么要利用他的同情心可怜你们的感情啊’。”
“啥？你们在讨论我？”斜前方带着之雪、抱着相机的神原铃回过头，朝后面的两人看了过去。
天海七明月眼睛看了过去：“在和兄长讨论妹妹酱有多可爱。”
“真假？”神原铃朝神原乐投去目光。
“真的。”神原乐揣摩到了七明月所说的“可爱”是啥。
“嘿嘿，是吧！超可爱的好不好！”
神原铃再次小骄傲起来，不过很快被天海之雪的一句“好多海鸥”给吸引了目光。
神原乐又对怀里坐着的少女询问：“阿铃拿刀的样子很可爱？”
“不，只是妹妹酱哭的样子很可爱。”
神原乐：“......”
好狠的女人心。
然而他的这个想法刚冒出头，腰上的肉就被少女反手给拧了一下。
“...这你也猜得透？”
“说我的我句句记得。”
“还真是记仇。”
一番坦诚的交流，神原乐只觉得自己和七月之间仿佛又更近了一步。
自己通过表达自己的感受，让天海七明月认识到了自己对她的感情。
而天海七明月，也通过对自己的询问，解答了一些困惑，表达了一些不满。
神原乐一直都认为，情侣之间一味的顺从和迎合，虽然短期内可能会给双方带来快乐和满足感，但是长期来看，这种关系模式可能会导致双方的个人发展和独立性受到限制。
不满、斗嘴、困惑，最后再从互相之间一点点的接触中，达成谅解。
这便是幸福感的来源。
平澹的生活因为对方的存在多了一丝滋味，因为对方的动作有了些许疼痛和满足。
偶尔打打闹闹却又能互相体谅的爱情才能长久。
神原乐就挺喜欢哄着七月的小脾气，因为她总是能在后面表显出更加可爱的样子来。
“七月舒服了没有？”
“嗯...从结果来看，你对我并非是姐姐所说的一味施舍。勉强吧。”
“嘴硬。”神原乐放慢了马匹的速度，在少女洁净脖子后面笑着说道，“直说你开心不就好了？”
“感情可从来不是直白最好。”
“为什么，你直说你因为我很开心，我就会回应你。”
“但我这么一掩藏，你难道不就是会回应我更多？某人不是还会因为猜透了我的心思而暗自高兴？”
“这么说，七月你承认你心里高兴了？因为我的确喜欢你的那一句话。”
“我可没说。”
“七月~~你傲起来的样子太可爱了。”
“某人就只会夸人可爱？”
神原乐浅浅一笑，“可你不是相当受用？七月老师让我抱一抱好不好？马绳给你，你来骑”
“轻浮男。”
天海七明月话虽冷澹，但还是接住了他递交给自己的缰绳。
神原乐心领神会。
顺着少女掩藏在心中的想法，从后面抱住了她。
七月身体的纤细、身体的柔软、身体上传递而来的芳香...都令人向往、沉溺。
就连马匹踏出蹄子所发出的些许抖动，也仿佛是在诉说少女身体的柔软。
这么从她的背后抱住她的背，不仅不会觉得弱不禁风，反而有一种将脑袋枕在她的背上，获得从她身上传递而来的温暖的舒适感。
“七月老师...”
“小乐想撒娇了？”
“...你这称呼有点怪，但我...的确是有点想你的膝枕了。”
“膝枕是奖励，可现在你可没有做什么值得我奖励的事情。”
“那你要我做什么？”
“现在，立马，亲我一口。”
“七月老师真强势啊，但现在不好亲啊。”
“亲脸。”
马梯的速度放慢，虽说在马背上贴近状态完全不好亲。
但只要七月稍微陪我和一下下，侧一点点的身体，神原乐便可以吻到她带有温度的脸颊。
虽然接过吻...但这久违的近距离接触，还是不由得令人心情陶醉。
在接触到少女芳香脸颊的瞬间，大脑仿佛触电一般，甘甜的酥麻感开始游走在背嵴，理智也在呼吸声中渐渐消失，渐渐被难以言说的味道所麻痹。
青苹果的香气沁化了美妙的滋味与声音。
手，不由搂紧了她娇小的身体。
脑袋里一直在回响一个念头...自己，亲的是七月，一个喜欢自己，也愿意回应自己的女孩子。
沉醉在这紧密的接触中，那呼吸声滑过脑海，只剩下了从她柔嫩的肌肤上传递而来的可口芳香。
就算是亲一下脸，也是甜的......
“肩膀借我让我偷下懒，可以吗？”
“随意。”
到最后，神原乐已经偷偷地懒在了她的肩膀上。
夹在着青草气息的海风里，少女发丝间的香气，也仿佛幽幽而来。
......
而在这样平静、舒缓的温馨时刻，天海七明月的目光，回看向了前面朝自己看过来的天海之雪。
两位少女的目光相互交接、对视。
“......”
“......”
不到片刻，天海之雪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埋下头，继续听着神原铃解说刚才拍的照片有多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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