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殿内弥漫着远古的铜锈气息，混沌灯焰在甲胄人右眼中静静燃烧，焰心处不时迸溅出细小的星火。
那些星火坠落在青铜地面时，竟发出金属相击的清脆声响。
林默凝视着那张与初代命主别无二致的面容，道劫剑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
剑身表面流转着十二道星痕，每道星痕都对应着某个湮灭的纪元。
剑格处的归墟之握印记明灭不定，与殿中央残灯滴落的暗金液体形成诡异共鸣。
那些液体在触及地面的瞬间便化作细小的青铜微粒，如同活物般爬向殿内十二根青铜柱。
“第一个铸灯人？”林默剑尖轻颤，在虚空中划出十二道星痕，每道星痕都延伸出无数细小的分支，在空气中勾勒出完整的星图脉络，“那我是第几个？”
甲胄人右眼的灯焰突然暴涨三丈，焰光中浮现出无数青铜碎片，每一片都映照出不同时空的林默。
有他在玄冥界握剑的瞬间，剑锋斩断三千界壁。
有他在赤炎界焚天的场景，初火将整片星域烧成琉璃。
还有他在归墟之渊直面初代的画面，道劫剑贯穿对方胸膛时溅起的不是鲜血，而是液态的青铜......
所有碎片中的“林默”同时转头，三百六十度旋转的眼球齐齐望向现实中的本体，嘴角扯出完全一致的弧度。
“第零个。”甲胄人抬起右手，青铜指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掌心火种突然分裂成十二缕，每缕火苗中都沉浮着一枚残缺的道劫真言，“也是最后一个。”
十二缕火苗在空中凝成锁链，每条锁链尽头都缠绕着一枚完整的道劫真言。
这些真言并非静止，而是在不断变换形态，时而化作持剑者面容，时而变成古灯虚影，偶尔又会坍缩成某种不可名状的几何图形。
最中央的那枚真言最为特殊，保持着林默本名的原始形态。
“林默”二字由初火直接构成，却被九重暗金圆环层层禁锢，每重圆环上都刻满细如发丝的诅咒符文。
林默突然向前踏出一步。
脚下绽放的十二品火莲与锁链真言同时共鸣，莲瓣上浮现出无数微缩的青铜殿投影。
莲心处浮现一盏虚幻的青铜灯影，灯嘴喷吐的焰光中隐约可见十二个相互纠缠的时空漩涡。
当灯影亮起的刹那，甲胄人右眼的混沌焰光突然紊乱，那些映照林默的青铜碎片一个接一个炸裂，碎片中飞溅出的不是金属残渣，而是粘稠的暗金色液体。
那分明是被稀释的灯油！
“你忘了最重要的东西。”林默的剑锋指向甲胄人眉心，剑尖距离青铜面具仅三寸，却像是刺入了某个无形的屏障，激起一圈圈空间涟漪，“我从来......不在局中。”
道劫剑突然解体，化作十二万九千六百枚星光碎片。
这些碎片并非无序飞散，而是遵循某种古老轨迹，在虚空中重组为一幅浩瀚星图。
星图中央缺失的位置，恰好对应着殿内那盏残破古灯。
此刻那盏灯正在发生异变，灯嘴处垂落的暗金灯油突然倒流，在灯身上勾勒出与归墟之握完全相反的镜像纹路。
甲胄人首次露出凝重之色。
右眼中的灯焰急速收缩，在身前凝成一面青铜镜。
镜框由十二具微小尸骸首尾相衔而成，镜面映照出的不是林默的倒影，而是初代命主跪在星海中央的场景。
他的脊骨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抽出，骨节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封印符文！
更骇人的是，那些符文正在蠕动，如同活物般啃噬着初代的骨髓！
“这才是道劫剑的来历......”林默瞳孔微缩，混沌之眼的九重圆环同时收缩，“你抽了他的道骨？”
甲胄人没有回答，而是突然将左手插入镜中。
青铜手臂穿透镜面时激起水波般的涟漪，当他抽出手臂时，掌心多了一截晶莹的脊椎骨。
骨节上的符文亮起刺目血光，在虚空中投影出十二个青铜棺椁的虚影。
每个棺椁都散发着某个纪元的独特道韵，棺盖上刻着对应持剑者的真名。
那些名字正在不断变化，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如同在时间线上来回跳跃。
“不，是你抽的。”甲胄人的声音突然变成十二个声调的混合，每个声调都带着不同纪元的语言特征，“未来的你。”
棺椁虚影突然开启。
十二具持剑者尸骸同时坐起，胸口处都有相同的贯穿伤，伤口中流淌的不是鲜血，而是暗金灯油。
这些尸骸机械地转头，颈椎发出锈蚀金属般的摩擦声，空洞的眼眶齐齐望向林默，腐烂的声带振动着发出同一个词。
“叛......徒......”
声波在青铜殿内形成肉眼可见的波纹，所过之处的空间出现细密的龟裂。
林默突然笑了。
他伸手轻触眉心，归墟之握印记自动剥离，在掌心凝成一盏微型的青铜古灯。
这盏灯没有实体，纯粹由认知构成，灯焰呈现出与甲胄人右眼相同的混沌色泽，但焰心处多了一点苍青星火。
那是初火最原始的状态。
“既然你说我是铸灯人......”林默将灯盏轻轻一推，灯影划过之处留下燃烧的轨迹，“那就看看谁才是真品。”
虚幻古灯飞向殿中央的残灯。
两盏灯接触的刹那，整座青铜殿剧烈震颤。
墙面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铭文，那些文字并非刻在表面，而是从青铜内部渗透出来，记载着某个被刻意掩埋的真相。
【初代有双生】
【一者铸灯】
【一者燃灯】
【铸灯者囚】
【燃灯者叛】
【叛者斩道】
【道化十二劫】
……
甲胄人突然暴怒。
右眼中的灯焰炸开，化作十二道血虹袭向林默。
每道血虹都蕴含着某个纪元的终末道则，所过之处连星图碎片都被腐蚀成暗金色黏液。
更可怕的是，那些持剑者尸骸同时扑来，腐烂的手爪上缠绕着被污染的道劫真言。
那些真言已经扭曲成锁链形态，链环上布满倒刺。
林默不闪不避，任由血虹贯穿身躯。
当尸骸的利爪即将触及咽喉时，忽然抬手打了个响指。
“叮——”
清脆的金属颤音响彻大殿。
殿中央的残灯突然迸发刺目光芒，灯嘴处喷涌出纯净的苍青初火。
这些火焰如活物般缠绕上十二具尸骸，净化着他们体内的暗金灯油。
每净化一具，就有一枚道劫真言恢复本来面目，飞入星图缺失的位置。
随着真言归位，星图开始自行扩展，展现出更多隐藏的维度，那里沉睡着无数被遗忘的持剑者。
甲胄人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
他疯狂抓向那盏残灯，却在触及灯焰的瞬间被灼伤。
青铜甲胄如蜡般融化，露出下面苍白的身躯。
那根本不是人类的身体，而是由无数青铜碎片拼凑成的傀儡！
每块碎片上都刻着半个道劫真言，此刻那些真言正在疯狂闪烁，试图重组为完整的形态。
“原来你才是赝品。”林默的声音带着怜悯，指尖轻抚过道劫剑重组的剑身，“初代斩出的杂念......”
甲胄人的面部开始崩塌。
碎片剥落后，露出内部涌动的暗金液体。
这些液体在空中凝成十二面青铜镜，每面镜子都映照出林默被某种力量撕碎的场景。
但这一次，镜中的“林默”突然转头，对着现实中的本体露出诡异的微笑。
他们的嘴唇开合，说出的话语在镜面形成实质化的青铜文字：“你以为......这就结束了？我们......无处不在......”
镜子突然炸裂。
飞溅的碎片如暴雨般射向星图，每一片都携带着扭曲的时空道则。
当碎片触及星图时，那些刚刚归位的真言又开始紊乱，持剑者尸骸重新被暗金灯油控制。
但这次他们的伤口中涌出的不再是灯油，而是粘稠的青铜溶液！
林默突然纵身跃向残灯。
他的身形在半空中虚化，化作纯粹的信息洪流注入灯嘴。
残灯剧烈摇晃，灯焰暴涨三丈，焰心处浮现出初代命主完整的虚影。
这个虚影与甲胄人展现的截然不同。
双眼燃烧着纯净的苍青火焰，眉心镶嵌着完整的归墟之握印记。
“三焰合一......”初代虚影看向崩溃的甲胄人，伸手虚按，“该重归一体了......”
苍青灯焰突然分裂。
一缕飞向甲胄人右眼的混沌古灯，一缕缠绕林默留下的虚幻古灯，最后一缕则没入殿内阴影。
三股火焰在虚空中交织，逐渐凝成一枚完美的归墟之握印记。
这个印记比原先更加复杂，中央多出了十二道旋转的星轨。
甲胄人发出最后的惨叫。
他的身躯彻底融化，露出核心处封印的事物，那是一盏微型的万象长明灯，灯焰中沉浮着初代命主被分割的神魂！
神魂碎片正在相互吞噬，每吞噬一片，灯焰就明亮一分。
林默的身影从残灯中重新凝聚。
伸手握住新生的归墟之握印记，目光落在阴影中的第三缕火焰上。
那里缓缓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轮廓与他一模一样，只是通体透明，体内流淌着十二色星火，每种颜色都对应着一个道劫纪元。
“未来的我？”林默眯起眼睛，混沌之眼全力运转，试图看透那道虚影的本质。
透明身影没有回答，而是指向殿外。
顺着他的指引，林默看到令人窒息的景象。
十一盏青铜古灯悬浮在无垠虚空中，正围绕某个存在缓缓旋转。
而在它们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的青铜心脏，每一下跳动都震得诸天星辰颤抖。
心脏表面缠绕着十二道锁链，锁链另一端连接着不同维度的道劫宇宙。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心脏正中央嵌着半块熟悉的印记，归墟之握的另一半！
透明身影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身体开始出现裂纹，“我们都被骗了......”
他的身形开始消散，化作点点星火没入林默手中的印记。
当最后一点星火消失时，整座青铜殿突然开始崩塌。
墙面的铭文一个接一个熄灭，记载的真相再次被黑暗吞噬。
那些青铜柱相继倒塌，每根柱子断裂时都释放出被封印的持剑者残念。
他们哀嚎着化为青烟，被殿外那颗青铜心脏吸收。
唯有那盏残灯依旧燃烧。
灯焰中浮现出初代之女最后的残影，她指向殿外某个方向，嘴唇开合间传递着关键的讯息。
林默混沌之眼全力运转，终于辨认出那几个字：“去找......最初的灯......”
残灯突然熄灭。
殿内陷入绝对的黑暗，连归墟之握印记的光芒都被压制。
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中，林默清晰听到一个声音。
那是他自己的心跳声，正与远方那颗青铜心脏保持着完全一致的频率！
“咚......咚......”
每一声心跳都震得虚空颤抖。
林默感到体内的初火本源正在躁动，像是受到某种不可抗拒的召唤。
更可怕的是，眉心的混沌之眼自动显现，九重瞳孔圆环之外，第十重光环正在缓慢成型。
那道光环由纯粹的青铜构成，表面刻满与初代命主脊骨上相同的封印符文。
当第十重光环完全显现时，林默看到了超越维度的真相。
所有道劫宇宙都是那颗青铜心脏的投影，而他自己，则是唯一真实的“异数”。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让他踉跄后退，却在黑暗中摸到了一件冰冷的事物。
那是半截插入地面的青铜剑，剑身上刻着初代的手记：“当你看到真相时，灯可以重燃，剑必须折断，心终将......”
后面的文字被某种力量粗暴地抹去了。
林默突然明白了一切，他握紧新生的归墟之握印记，感受着其中三股火焰的搏动。
“原来如此......”林默在黑暗中露出决然的神色，“这才是破局的关键......”
突然，一缕微光穿透黑暗。
那是殿外悬浮的十一盏古灯之一，正散发着纯净的苍青光芒。
灯焰中隐约可见初代之女的身影，双手捧着一枚青铜钥匙，正是当初坠入时间长河的那枚！
钥匙表面布满了裂纹，却依然顽强地维持着完整形态。
“来吧......”她的声音穿透虚空，带着跨越纪元的疲惫，“该唤醒真正的......”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其余十盏古灯突然调转方向，灯嘴同时对准那盏孤灯。
就在毁灭性的光焰即将喷发的瞬间，林默手中的归墟之握印记突然自动飞出，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轨迹。
这道轨迹所过之处，时间陷入诡异的凝滞，连那些袭来的光焰都被定格在半空。
林默趁机一步踏出，身形穿越崩塌的青铜殿，朝着那盏孤灯飞去。
在他身后，甲胄人崩溃的残躯突然重组，暗金液体凝成一只巨手抓向他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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