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灰白的浪潮如巨兽般吞噬林默的瞬间，整个原初墓场，陷入了一种令人不安的静止状态。
时间凝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叶孤尘手中的剑停滞在半空，桃夭的木剑也静止在她的身前。
紫袍殿主指尖迸发出的星辉，此刻也凝固成了一道道细丝。
然而，在这死寂一般的静止中，唯有中央的漩涡仍旧缓慢地旋转着。
灰白的液体在其中翻滚，宛如某种古老而邪恶的生命体蠕动着。
“愚昧。”紫袍殿主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片死寂，充满了不屑与轻蔑，“竟敢主动投入原初之蚀。”
然而，就在话语落下的一刹那，漩涡深处突然传来了一声闷雷般的轰鸣。
灰白的液体随之剧烈翻腾，表面鼓起无数气泡，每一个气泡的破裂都伴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
“不对！”桃夭木剑突然剧烈震颤，“他在反抗！”
漩涡中心，一点灰金色的光芒骤然亮起。
起初，那光芒只有针尖般微小，但转瞬间便膨胀开来，如同旭日初升，光芒万丈，将整个墓场照耀得如同白昼。
这光芒所过之处，原本充斥着墓场的灰白液体像是遇到了天敌，疯狂地退散。
“吼——”
整个墓场回荡着非人的惨叫声。
七座古老的祭坛剧烈摇晃，悬浮在空中的镇器纷纷坠落，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墨霜的铁剑，在这光芒的冲击下最先崩裂，碎片还未落地，就被突然爆发的灰金火焰吞噬，化为乌有。
“怎么可能...”紫袍殿主银白的手掌微微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他竟然在吞噬原初之蚀？”
漩涡突然炸裂，巨大的能量波动四散开来，将周围的墓碑和枯骨都震得粉碎。
漫天的灰白液体如雨般坠落，却在半空中诡异地停滞。
继而，这些液体开始倒流回中心。
那里站着一个身影，被灰金火焰完全包裹。
林默双目紧闭，每寸皮肤都爬满了古老而复杂的纹路。
而在他的胸口处，悬浮着一颗跳动的灰白核心。
“还不够。”林默忽然开口，他的声音重叠着千万个回响。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那灰白的核心剧烈地颤动起来。
表面的裂纹迅速蔓延，最终在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中，化作无数流光四散开来，没入了林默的体内。
林默的身体在这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些原本静止的纹路，开始在他皮肤上蜿蜒游走，如同一条条细小的龙脉，在他的肌肉和骨骼间穿梭。
它们最终汇聚于一点，在林默的眉心处形成了一个灰白色的竖瞳。
林默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左眼之中，灰金色的烈焰熊熊燃烧；右眼则如同深邃的夜空，银白色的星辰在其中闪烁；而眉心的竖瞳则是一片混沌。
当林默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寒意，被一股超越认知的恐怖力量所笼罩。
“你...”紫袍殿主首次露出惊容，“融合了原初之蚀？”
林默没有回答。
他抬手虚抓，远处一名监天使突然惨叫，体内星辉不受控制地涌出，化作流光被吸入竖瞳。
“原来如此。”林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这就是...原初的权柄。”
桃夭的木剑“咔嚓”一声裂开道缝隙：“林默！你还认得我们吗？”
灰金眼眸转向她，冰冷得令人心悸。
就在气氛凝固到极点时，林默嘴角忽然勾起熟悉的弧度：“桃花姐姐，你的木剑该换了。”
叶孤尘长舒一口气，刚要上前，墓场穹顶突然破碎！
一只由星光凝聚的遮天巨掌探入，掌心睁开九只棱晶眼眸。
“叛逆！”
声音如九天雷落，震得祭坛纷纷崩塌。
巨掌压下，空间寸寸湮灭。
“监天殿主真身！”紫袍殿主跪伏在地，“请诛杀此獠！”
林默抬头望天，不闪不避。
当巨掌距离头顶不足百丈时，眉心竖瞳突然射出一道灰白光柱。
“嗤——”
光柱与巨掌接触的刹那，棱晶眼眸一个接一个熄灭。
星光如雪遇沸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巨掌剧烈颤抖，竟被硬生生逼退！
“现在的我，你监天不起。”林默踏空而起，每一步都在虚空中留下燃烧的脚印。
巨掌突然收拢，化作星光洪流退回穹顶裂缝。
紫袍殿主面如死灰，转身欲逃，却被林默隔空一抓定在原地。
“告诉我……”林默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监天殿收集原初碎片，究竟想做什么？”
紫袍殿主银白手掌突然自爆，借着冲击力挣脱束缚：“为了永恒秩序！”
他嘶吼着捏碎一枚玉符，“殿主不会放过你！”
玉符破碎处浮现微型星门，将他瞬间吸入。
林默没有追赶，而是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掌心。
桃夭拖着伤体走来：“你...现在感觉如何？”
“饥饿。”林默的回答让所有人毛骨悚然，“非常饥饿。”
叶孤尘突然剑指林默身后：“小心！”
原本破碎的漩涡残骸中，一道灰白影子骤然扑出！
那影子形似人形，却没有五官，胸口处嵌着半颗跳动的心脏。
“残念？”林默头也不回，反手一抓。
灰白影子被无形之力禁锢，拼命挣扎中竟发出沙哑的人声：“还给我...我的力量...”
“剑主？”桃夭失声惊呼。
影子闻声转头，面部缓缓浮现模糊的五官：“桃...夭...”
林默五指收拢，影子顿时扭曲变形：“原来是你的一缕分神藏在原初之蚀体内。”
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难怪能反向控制部分力量。”
“小心！”桃夭突然厉喝，“他要自爆！”
影子体内亮起危险的光芒，整个躯体急速膨胀。
林默却露出诡异的微笑，突然张口一吸！
“咕咚。”
影子如水流般被他吞入腹中。
灰金火焰暴涨三丈，将残余波动尽数焚灭。
“味道不错。”林默舔了舔嘴唇，眉心竖瞳闪过一丝满足，“现在，该去找监天殿算账了。”
说话间抬手轻划，面前空间如布帛般撕裂，露出后方璀璨的星河。
星河流转间，隐约可见一座巍峨宫殿悬浮其中。
“你疯了？”桃夭抓住他的手臂，“监天殿有七重星天大阵，就算现在的你...”
“谁说要硬闯了？”林默轻笑，灰金眼眸望向叶孤尘，“剑主的分神记忆里有条密道。”
叶孤尘眉心竖痕亮起：“你是说...剑冢地脉？”
“不错。”林默点头，“剑冢地下埋着截断的星脉，直通监天殿底。”
接着看向桃夭，“要一起吗？”
桃夭沉默片刻，突然摘下鬓角最后一朵桃花：“三万年了，是时候讨回那笔债。”
她将桃花碾碎，花汁滴在木剑裂缝处。
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中，木剑外皮层层剥落，露出内里晶莹如玉的剑身。
“这是...”
“桃都至宝，韶华。”桃夭轻抚剑身，“师尊当年留给我的，今日终于够资格用了。”
林默不再多言，双手插入空间裂缝两侧，猛地一撕！
“哗啦！”
裂缝扩张成丈许高的门户，内部星光流转。
林默当先迈入，灰金火焰自动铺就道路。
叶孤尘与桃夭紧随其后，三人身影很快被星光吞没。
……
剑冢，子夜。
往日肃杀的剑冢今夜格外寂静。
所有古剑都低垂剑尖，像是在哀悼什么。
中央剑池干涸见底，池底裂痕纵横交错。
“咔嚓。”
池底突然塌陷，露出下方幽深的地脉通道。
三道身影先后跃出，正是横渡虚空而来的林默一行。
“星脉被抽干了。”叶孤尘蹲身查看地面裂痕，“监天殿早有防备。”
林默眉心竖瞳扫视四周：“不，还有残余。”
他掌心按地，灰金火焰顺着裂缝渗入。
地底深处传来闷响，片刻后，一道微弱的星光从裂缝中渗出，在空中勾勒出模糊的路线图。
“果然。”桃夭冷笑，“监天殿用剑主本源污染了星脉，却不知反而留下了印记。”
林默刚要说话，忽然转头看向剑冢外：“有人来了。”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铁链拖地的刺耳声响。
一个佝偻身影出现在剑冢入口，月光下可见其浑身缠满锁链，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无比。
“墨霜？！”叶孤尘惊呼。
墨霜此刻面目全非，七根棱晶锁链贯穿她的四肢与躯干，伤口处不断渗出银白液体。
最骇人的是她的双眼，已被彻底挖去，只剩下两个血窟窿。
“快...走...”她嘶哑着嗓子喊道，“监天殿...在星脉里下了...”
话音未落，七根棱晶锁链突然亮起刺目星光。
墨霜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最终化作一具裹着人皮的骷髅。
“星噬咒。”桃夭脸色难看，“专门针对修行者的恶毒咒术。”
骷髅突然抬头，下颌开合间发出非人的尖啸。
七根锁链如毒蛇窜出，直取三人要害！
林默冷哼一声，灰金火焰化作屏障。
锁链撞在屏障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令人意外的是，火焰竟无法焚毁这些锁链。
“掺杂了原初之明的星铁。”叶孤尘拔剑格挡，“小心，它们能腐蚀灵力！”
桃夭的韶华剑划过优美弧线，将两根锁链斩断。
断口处喷出银白液体，落地后竟腐蚀出深坑。
林默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伸手虚抓，墨霜的遗骸被无形之力托起。
贯穿其身的锁链剧烈挣扎，却无法挣脱。
“安息吧。”
灰金火焰温柔包裹遗骸，将其焚成一缕青烟。
烟尘中，点点荧光汇聚，隐约形成墨霜生前的模样，朝三人郑重行礼后消散于天地。
残余锁链突然自行崩解，化作七道流光射向不同方位。
林默早有准备，眉心竖瞳射出灰白光华，将其中六道凌空击碎。
最后一道却诡异地折转，瞬息间消失在天际。
“报信的。”叶孤尘收剑归鞘，“监天殿很快会知道我们来了。”
“无妨。”林默看向星光路线图，“正愁找不到路。”
他忽然抬手按在自己胸口，灰金火焰从七窍中涌出，在面前凝聚成一盏古朴灯盏。
灯芯无火自燃，散发出幽蓝光芒。
“魂灯？”桃夭诧异道，“你要做什么？”
“请个向导。”林默将灯盏抛向空中，“以原初之名，唤魂归来。”
灯盏悬停，幽蓝火苗暴涨。
剑冢内突然阴风大作，无数古剑齐齐震颤。
某个瞬间，所有声响戛然而止，灯盏前多了一道虚幻的身影。
白发如雪，眉目依旧。
正是已经消散的剑主残魂。
“有意思。”剑主虚影打量着林默，“你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林默直视虚影：“带我们走星脉密道。”
“代价呢？”
“替你杀了监天殿主。”
剑主虚影忽然大笑，笑声中满是快意：“好！好！好！”
他连道三声好，虚影突然凝实几分，“跟我来。”
说话间飘向干涸的剑池，指尖点在某道裂缝上。
裂缝应声扩大，露出下方星光流转的通道。
“真正的星脉在这里。”剑主冷笑，“监天殿抽干的只是表象。”
通道深处，隐约传来浪潮般的轰鸣。
那是沉寂万年的星力在涌动，等待着复仇者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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