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峥答道，“曼陀花。”
角丽谯只当他是因左郎中之死内疚，才服毒自杀，“没出息的东……”
她骂到一半，胃里开始翻涌，便捂着胸口开始干呕起来。
褚峥眸底浮现复杂的情绪，“主上真的要如此吗？”
角丽谯吐了一会，掀起眼皮看他，“去做你该做的事。”
褚峥垂下眸，“奴才告退。”
…………
浮石山顶。
笛飞声面色冷峻，负手而立，静静看着李莲花一手执书本，一手执笔，边眺望着周边山川，边在书本上勾画。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站在这里看你舞文弄墨？”
李莲花目光远眺，仔细地观察着地势，口中还在安抚不耐烦的笛盟主，“阿飞，你耐心一点，稍后呢，你要帮我大忙的。”
他手中勾画的便是与树干中那幅舆图有关，待舆图中关键的地点都确定好，仅凭他一人之力，会耗时太久。
所以他将在客栈借酒消愁的笛盟主拉上了。
笛飞声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伤，“非要玩失忆，现在看来是玩脱了？”
李莲花翻书页的手顿住，瞥了他一眼，“笛盟主，你这戳人伤疤可不是好习惯。”
笛飞声薄唇轻启，吐出两个李莲花熟悉的字眼，“矫情。”
李莲花白了他一眼，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上，许久之后，他将一张画好的舆图递给笛飞声。
“阿飞，周边山川，劳烦你帮我一起探上一探，你南我北，将我画圈的位置做好记号。”
笛飞声接过舆图，草草看了一眼，“阵法？”
李莲花点头，“七星曜月。”
“我往日对阵法了解不多，需要摸索，这两日要辛苦你陪我一起布阵了。”
他昨夜想了许久，十六字与舆图究竟有何关联。
世间从未有过七星曜月的天象，倒是阵法之中有此说法。
本想找机会与小夭细说，却被安宏图横插一脚，如今只能试上一试了。
笛飞声颔了颔首，便向山下去。
三日后，浮石山顶，二人并肩而立。
李莲花唇角微扬，“成了。”
笛飞声疑惑地看向他，“哪里成了？”
李莲花指向周边几座山川，“七星。”
又指了指脚下，“曜月。”
李莲花迟疑了一下，“空中有浮影，你看不到？”
笛飞声微微蹙眉，“浮影？你眼花了？”
李莲花重新看了眼漂浮在空中的星月浮影，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他抬头看向天空，神色有些凝重。
那日在这里，他预感到了即将劈下来的雷。
今日的浮影，也只有他能看见。
难道是他气数将尽，才能感知到旁人看不到的吗？
笛飞声眸底疑惑更甚，“你真的看到了？”
李莲花低头时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对着他露齿一笑，“我逗你的。”
“走吧阿飞，你今晚还有约。”
笛飞声神色一滞。
李莲花拍了拍他的肩膀，“若不想赴约，也不必勉强，剩下的交给我们来应对。”
笛飞声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在挣扎着。
这几日帮着李莲花布阵，他将此事抛下没有再去想。
如今他倒不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
他顿住脚步，转头问李莲花。
“我应该去吗？”
李莲花反问他，“有人处心积虑，谋你真心相待，你愤怒吗？”
笛飞声垂下眸想了一会，“我没有办法杀她。”
李莲花颇为无语，“我也没让你杀她……”
“阿飞啊，这件事呢，我给不了你太多建议，你要问你自己，你想要什么。”
笛飞声心中泛起疑惑。
他想要什么？
覃荞？
可她不是。
但他现在想知道，她想要什么。
入夜，护城河边，灯与月的光晕互相交融。
桨声波影中，小舟甲板上，立着一个身影，默默注视着桥上身形高大面目冷峻的男人。
笛飞声察觉到有人在打量他，迟疑地偏过头看去，女子穿着鹅黄衣裙，头戴帷帽，看不出身形。
但他亦能认出，不是覃荞。
女子手持玉笛，将吹奏的一端放入帷帽中。
清亮幽远的笛声自河中央传出，恍如千里银河中的星辰纷纷坠落人间，闻者心中皆是一静。
一曲罢，岸边有临窗学子探出脑袋。“姑娘，小生这里有琴一把，愿与姑娘合奏。”
可惜却没有得到回复。
笛飞声从她曲中回过神，心中原本浮躁之意竟消散一半。
他隐隐觉得，他见过此人。
还未来得及深想，身后便有脚步声传来。
“笛盟主，我家主子有请。”
笛飞声顺着她手指引的方向看去，在桥的另一头，有一艘外表华贵的船停泊靠岸，似在等什么人。
推开门踏进船舱，里面的红衣身影愣愣转过身，她面上略施粉黛，却掩不住满面的憔悴。
笛飞声恍惚一瞬，面前这张脸很熟悉，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只是配上这身衣服，倒让他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她眸中泛泪，犹豫着出声。
“你……可还安好？”
笛飞声薄唇紧抿，依旧沉默。
“我知道你怨我算计你，但我并非对你无情。”
笛飞声看着她，冷冷出声。
“洗耳恭听。”
她双手胡乱抹了把泪，“我自小向往江湖，只是我体质孱弱，又生在皇家，无法随心所欲。”
“自我懂事起，深宫院墙之内，我耳闻的江湖之事，你的姓名占了一半。”
“我确实算计了你，可我也只是想算计你而已……”
笛飞声眸光复杂地看着她，“那你可知我平生最恨欺骗与背叛？”
“你将听月楼的东西留在城主府，是何居心，难道还要我说破吗？”
“安君临，你之所谋，是金鸳盟，是金銮殿上的宝座！”
女子崩溃大喊，“是，我是想要那个位置，我承认，但我从未想过谋金鸳盟！”
“他们是我母妃留给我的人，素日没有二心，我只当他们是担忧我的安危，却不料他们背着我做了这么多的事，还害你涉险……”
她将眼泪擦去，尽量稳着声调，“我今日约你来，是想亲口对你道歉，对不起，是我搅乱了你的生活”
笛飞声紧盯着她，正要开口，却被她抢先。
“我亦明白，你我之间，再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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