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关上门没多久，又被打开了。
秦良玉着急忙慌的跑了出来，神色复杂地跟秦邦翰对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捂着脸匆匆跑出了院子。
“二舅哥来找我，有何贵干？”
秦邦翰从门外走来，眼中带着怒意盯着李弘贞。
对上他那双要吃人的眼神，李弘贞很心虚的移开目光，尴尬瞬间蔓延整个屋子。
“我到此就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所说的医用酒精，我已经炼制出来了。”
李弘贞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应：“当真？”
“在你出远门这期间，我用这种酒精在多个伤患身上试验过，效果确实比一般的烈酒要好用。”
说完，秦邦翰冰冷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走至桌旁将装有酒精的玻璃管放在上面，再往瓶子里面放入比重计。
刻度显示75，正是“医用酒精”的标准度数。
见此情形，李弘贞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好！如此一来，我便可放心量产了。”
秦邦翰从他的话语中捕捉到一丝商人的铜臭味，冷着脸问道：
“敢问东家，酒精当如何定价？”
“40文钱一斗。”
秦邦翰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东家是不是算错了，怎么才40文钱？”
李弘贞拿起毛笔，把这笔账一一算给他听。
“我用的是二十文钱一斗的川曲，每斗能蒸出一斤酒精。”
“不算人工的话，每斗酒精我能赚20文钱。”
秦邦翰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复杂起来，喉咙里堵着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他今年去大同府赈灾期间，见识过当地晋商的贪婪嘴脸。
从东北走私来的人参，被晋商炒成天价。
当地百姓常常因为买不起人参，给孕妇在生产时吊命，最终酿成悲剧。
秦邦翰本以为李弘贞会利用酒精的优势去割穷人的韭菜。
没想到，他定的价格竟然如此平民。
当然，李弘贞没有告诉他，酒精会因为将来大规模量产之后，而降低成本。
“叔白，你创造酒精的目的，是什么？”
“不久的将来，我会到卫所报到，继承兄长的军衔。既然是去当兵，自然免不了要打仗。打仗也免不了会受伤。”
“据我所知，大多数士兵并不是当场死在敌人的刀下，而是死于疮毒。”
“我答应过素素，将来是要当大将军的，我不希望我麾下的弟兄们，一个个因伤病而死。”
听了这番话，秦邦翰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站起身对李弘贞鞠躬作揖。
“叔白有此侠义心肠，当受我一拜。”
李弘贞连忙将他扶起：“二舅哥过奖了，我不过是尽我所能，保护我身边的人。”
秦邦翰叹息道：“实不相瞒，我本以为你会抬高酒精定价，盘剥贫苦大众。哎！可你却并不以此牟利，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说着，又鞠躬行礼。
李弘贞被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有时候不太能理解古人的思维。
现代人有几个能把对他人的误解，当面说出来，并且真诚道歉的？
反正李弘贞没遇到过，大部分现代人都是一副知错不认错的嘴脸。
随后，两人针对酒精的问题进行了一番讨论。
秦邦翰想起刚刚接诊的那对穷夫妇，便说道：“叔白，既然你能创造疗伤效果良好的酒精，那你能不能想办法改进镇痛散？最好能用更廉价的药物，代替曼陀罗花。”
李弘贞托着下巴思考起来。
明朝用来麻醉止痛的药物，都是来自《本草纲目》中的方子。
那个方子中的药材价格高昂，一般老百姓根本用不起。
在科技处在发展阶段的明朝，想要降低麻药的成本，以李弘贞现在的能力也做不到。
唯一能做的，只能用另一种药物代替曼陀罗。
思来想去，最终他想到了鸦片。
“有了，二舅哥，我想起来了。”
秦邦翰的神色变得激动起来：“叔白快说？”
“此次出远门，我与蜀王见过一面。”
“蜀王向我透露过，他去年入京面圣时，皇帝赏了他一些番邦贡品。”
“其中有一种暹罗进贡的乌香，深受皇帝青睐，甚至还为其取了一个文雅的名字，福寿膏。”
“这玩意南洋诸国皆有盛产，凡吸食此膏者，都会出现幻觉、忘忧等症状。”
“当地郎中也常用此物，来麻痹病患的疼痛。”
说到这，秦邦翰突然打断了李弘贞：“等等，你说得福寿膏，好像是阿片。《本草纲目》有载，止痢功胜粟壳，但忌常服，久反无验，且伤耗阴液，虽提助精神，而损折人寿，宜切戒之。”
“叔白，莫非你想将此物引入大明？”
眼看秦邦翰再次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李弘贞叹了口气，说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一旦此物流向民间，且被奸商所控，将造成无法估量的祸患。”
“但天地万物皆有利弊，刀枪可以用来杀人放火，也可以用来保家卫国。”
“至于阿片怎么用，不过取决善恶之间罢了。”
秦邦翰听后面露一丝歉意。
坐在自己对面这个男人，连酒精这么神奇的东西都没有拿来牟利，那肯定也不会利用福寿膏来祸害大明百姓。
如果他是奸商，妹妹估计也不会看上他。
想通了此关键，秦邦翰拱手小施一礼：“叔白请继续说。”
李弘贞在桌上铺开一张纸，并写下“罂粟”二字。
“你说的阿片，应该就是罂粟花。”
“我曾听一个云游道士说，用罂粟花和氨水结合，能炼制出忘忧丹。”
“此丹药，毒性不如福寿膏一成，镇痛的效果却是福寿膏的数倍。”
听到这里，秦邦翰突然变得异常激动：“将炼制之法速速道来？”
李弘贞把前世的记忆捋清了一遍。
然后把制作“吗啡”的方法，娓娓道来。
前世他在执行任务受伤且没有药物的情况下，就要靠自己制作简易的药物。
因此方法他都了然于心。
在战争电影中常见的吗啡，制作方法其实不难。
无非是把未加工的鸦片加热，再用氨水分离出晶体。
秦邦翰听得半知半懂，随后问出一个关键词：
“何为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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