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区纷乱，一片嘈杂。
帝威在弥漫，幻境波及各地，让许多人都看到了心底的最不愿看到的伤疤。
哪怕道心无比强大的神王，也陷在当中，难以自拔。
然而谷内却一片幽静。
神王柴道昌，静坐在湖水中央。
似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的看着怀中那个婴儿。
婴儿通体发紫，体表有一层薄薄的尸毛，身躯间有妖气渗出，嘴角还有獠牙裸露在外，这的确是一个鬼婴。
很是可怖。
然而柴道昌此刻的神态却无比温柔，小心的抱着婴儿，轻轻的抚摸婴儿的脸颊。
“聪儿……”
柴道昌轻唤，生怕搅扰到孩子，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慈祥笑容以及一些自责。
“昔年，红月曾要我给孩儿起名，我沉浸修行，只是随口起了一个名字。”
柴道昌喃喃，尽管嘴角有笑，可叶云今却可以读出他此刻内心当中的苦涩与自责。
“红月前辈让我告诉你，放下当年的往事，她已不再恨你，望你能够好好活着。”
叶云今开口宽慰。
柴道昌摇头：“她虽不再恨我，然我却无法原谅自己……”
老人干瘪的眼角有泪滚落。
世上最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叶云今怀有洞悉之眼，得悉过瑛姑的生平，知晓柴道昌与这个孩子从未闻面，而今是头一次见。
世上唯一的亲子，因他而惨死，变成这副模样。
第一次见孩子本该是欢喜的，可他所面对的唯有一具冰冷的躯体。
难以想象，此刻的柴道昌心中有怎样的痛。
“聪儿，是爹害了你，爹对不住你们母子。”
“若不是我，你的母亲与你，本该有很好的一生，爹，不配为父，是个罪人。”
柴道昌轻语，近乎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的望着那个孩子，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都没有动作，没有声息。
“小友，拜谢你了。”
不知多久后，柴道昌起身，向叶云今躬身一拜。
叶云今清楚，老人这是在谢自己，能够让其与这个孩子见上一面。
这是老人的一份执念！
随后，柴道昌起身，头也不回的远离此地，向边荒遁去。
“老前辈。”
叶云今大呼，犹豫了一番还是选择跟了上去，他有一些事情想要询问老爷子，或许，在这世上，也唯有眼前这位老人一人能够知晓了。
“嗡！”
柴道昌踏天而行，不断向边荒遁去。
“相传那里曾是轮回古地，古人传言，将人埋葬在那里，会有来生一说。”
老人轻语。
叶云今明白，老人这是要遵循瑛姑遗言，将这个孩子超度。
超度！
这是两个晦涩的字眼，无论是民间，还是修行界，都有这样一种说法。
可能并不是真实存在，却带着人们对来生的寄托。
超度罪孽，洗净因果，来生得福报，平安快乐一生。
道门当中，很多人都不信来生，但此际，这位神王却带着这样一种美好的幻想。
“聪儿……”
“红月……”
“哈哈哈！”
柴道昌状态很不稳定，时而如常，时而又变得疯癫。
不知是不是听到红月圣女死讯受到刺激缘故，疯癫症发生的很是频繁，一路东行，一天有时候会发生好几次。
发病之时很是可怕，连他的孩子也不认识，杀念滔滔，一双眸子变的似乎要噬血一般。
这绝对是一颗炸弹，与他同行，实在有很高的风险。
“神王前辈，你知晓魔宗吗？”
叶云今不想错过机会，趁着柴道昌清醒的时候追问。
然而，柴道昌对此表现的却很是忌惮，如听到什么禁忌一般。
“不要打听魔宗的往事，这对你而言没有好处，只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对于魔宗，老人显然知道一些，不过却表现的很惧惮，不愿过多透漏。
叶云今一路追杀魔宗下落，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些希望，自然不肯放弃，连连追问之下，老人无奈才道。
“你真的想好了吗？”
“魔宗的身份是万古以来天底下最大的秘密，一旦让他们知晓你得知他们的身份，会给你惹来天大的麻烦。”
“或许在未来某一天，你会后悔曾向我问起这个话题。”
老人警告道，带着一种严肃的语气。
“我明白后果，不过我还是要知道。”叶云今很是执拗，一方面是楚风的缘因，一方面则是他的好奇心。
“太初圣地的前身便是魔宗对吧？”叶云今见老爷子犹豫，干脆直言道。
“你为何这么说？”老人诧异。
叶云今当即将太初圣女动用了魔族秘法这一事，以及他此前猜测，魔宗必然化成了某个大势力的想法说出。
然而老人却摇头：“魔宗的确蜕变成了一个让世间认同的势力，但太初圣地不是魔宗，因为真正的魔宗，绝对不会让魔宗功法显露与世间，就算死也不会！”
“至于你说太初圣女会魔族秘法，我想该是出自太初传承，立世十几万年，功法中有一些其他道统法门的影子，并不足为怪。”
这让叶云今很是尴尬。
细想下来觉得自己的确太过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还对太初圣女那般，如今想起来，简直要脚指头扣地。
“未来设法给她偿还吧……”
叶云今扶额，心中喃喃道。
而后追问：“不是太初圣地，那魔宗究竟是哪方道统？”
“魔宗与多少年前消逝？”老人未直言，而是这样问道。
“十六万七千年。”叶云今记得这个数字。
老人点头：“你认为是太初圣地，大概率就是因为太初圣地崛起的时间，与魔宗消逝的时间很近对吧？不过我要告诉你，在那段岁月中，除了太初圣地，还有一个超然大势力崛起。”
“哪个？”叶云今愈发好奇了。
“佛门。”
柴道昌淡淡吐出这两个字。
“轰！”
然而，就是这样两个字眼，却让叶云今脑海中似响彻了一道苍雷一般。
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佛，魔。
这两个词汇，实让人难以联想到一起。
在人们的固有观念里，一个喜欢慈悲为怀，好普度众生。
而另一个，则残暴凶戾，冷血而极端，动不动就要血洗天地。
尽管这样的观念在真正的修行界中并不是这样，可是，这两者的差别，未免还是太过于悬殊。
大道理念不是不同，而是完全相悖。
“很吃惊对吧？”
老人淡淡道：“的确很戏剧，一个曾在世人眼中十恶不赦的存在，摇身一变，化作高高在上的古佛，普度众生，慈悲为怀。”
语气当中，带着一些讥讽。
“世事如此，错与对，要看如何去看待。”
“佛门中都是一些伪善的人，若能不与他们打交道，最好不要，他们曾为魔，纵然化身为佛，可有时候，做一些事情，比魔还要极端。”
老人戒告道：“所以你能明白，当你有可能撕开他们伪装的面具时，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吗？”
叶云今没有说话，木讷的点了点头。
这的确是一个惊动天下的秘密，不可为人知，不可显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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