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桑支和天景在边境的互市上,两国的商品琳琅满目,人来人往,运货的马匹车辆进进出出,呈现出繁忙热闹之景象。
人群中有人高呼:“桑支的大王和王后到市集上来了。”
有人追问:“在哪儿?”
“就在前面卖丝绸的江记那儿。”
一群人呼啦涌去围观。
一间挂着寻亲铺的店面前,伊丽娜热情地送别了一对前来打听寻亲事宜的夫妻。隔壁卖皮毛的昔日马帮之子杰西卡跛脚踱步过来问:“大王和王后来了,你不去看一眼吗?”
“不必了。”
杰西卡冷笑,“你跟着二皇子跑上跑下,竭力开设互市,你二人不是互生情意吗?人家转头就娶了有势力的姑娘当王子妃,互市开设后,他当上新王,也没接你去王庭给你一个位置。你为开互市付出那么多,结果呢,瞧瞧你现在,孤身一人,你得到了什么?开互市有何意义?”
“若互市没有意义,那你为何在此做生意?”
“那是因为我跛了一条腿。”
“就算你没跛腿,难道你认为你以前担着风险走私货会比现在正大光明地做买卖更好吗?另外,我并非孤身一人,我有亲人,有朋友。若说我得到了什么,我得到了我的初心一直想要的希望,我的初心一直与我同在。”
杰西卡默然。这时,一名青年提着礼物来道谢:“我真诚地感谢你,伊丽娜,你让我的母亲在临去时收到了远方亲人的来信,虽未见面,但信中的问候与挂念足以令我母亲无憾,她走的时候很安祥。感谢你,愿上苍保佑你。”
“能帮到你的母亲,我很高兴。”
……
大昭国,姚贵妃的宫殿内,碧香对姚贵妃道:“小姐,陛下近日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恐大限将至,若陛下西去,小姐会回天景吗?”
姚贵妃端详着自己新染的指甲,“碧香,本宫还回得去吗?本宫早就回不去了,本宫也不会回去。”
碧香无言。
姚贵妃转而问:“晴儿那丫头呢?”
“公主去天山派会友了。”
“这丫头,出身皇室,却偏似那江湖女似的,这跑那跑的。”
“眼下几位皇子争得厉害,公主身后有夫家的势力,几位皇子总是轮番上门叨扰,公主不胜其烦,只得避开。”
“罢了,随这丫头吧。派人去提醒四皇子,这几日大皇子九皇子可是扮足了孝子模样,他别落后了。”
“小姐放心。”
天山派,后山的瀑布处,慕容晴坐在石桌旁看木奇练剑。
练完一套剑法的木奇在慕容晴对面坐下,“怎么,又有烦心事来找我倾诉?”
“我不找你,还能找谁?”
“你是仗着无论你说了什么,我都不会说出去,才总来烦我。”
“是啊,你的眼中、心中只有你的剑道。能与你为友,是我之幸。”
“你之幸?你的幸就是带着你儿子来,想把我徒弟拐走去给你儿子当护卫。我告诉你,我徒弟可没我当年那么好骗,我早就对我徒弟耳提面命了。”
慕容晴笑而不语。
一大一小两个男童跑过来,小童对慕容晴道:“娘,我要留在这里跟师兄学剑,师兄答应教我厉害的剑法。”
大童点头,拍着胸脯道:“放心把师弟交给我。”
慕容晴傻眼,“到底谁拐谁?”
这回轮到木奇笑而不语。
……
天景国。
御花园内,已立为太子的三皇子陪皇上在园中散步。
“父皇,儿臣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问。”
“大昭国的皇帝恐不久于人世,到那时,你会允她回来吗?”
“太子,朕已负了她,不能再负了先皇交到朕手上的祖业,朕只能允她的灵柩回归故土。不过,想来她也不会同意吧。”
皇上驻足眺望远方,太子默默陪伴。
之后,太子回到东宫,收到了慕容晴寄来的信,信中说起于途中见一奇异花卉,从未见过,甚觉稀奇,特寄来共鉴。太子放下信,拿起盒中的植株仔细端详。
皇长孙领着弟妹来请安,见此好奇问:“父王,那是什么?”
“一份来自远方的礼物。”
“谁送的?”
“一位重要的人。你出生后,为父才收到她送的第一份礼物呢。”
“是谁呢?”
“等你长大再告诉你。”
……
水月庵外,出家人打扮的肖梦蕊和端木菲在釆集白玉兰的花瓣。
一名面带沧桑的布衣男子来到此处,于不远处凝望。
肖梦蕊转头时发现男子,对端木菲低语:“似是你叫表哥的那位陈家公子。”
端木菲转身,再见已断十年音信的最初的恋人,提步朝对方走去。
“你还好吗?”男子问。
“还好。你呢?”
“还好。”
两人凝视对方,却无言。
最终,男子再次开口:“告辞。”
“不送。”
两人各自转身而行。
见男子离去,端木菲如常地采花辨,肖梦蕊问:“你不挽留吗?”
“再见各自安好,已足够。”
“是因为那些人骂你为情爱出卖夫家父家吗?”
“不是。我当初将军情呈给朝庭,是我知道他们不可能成事,我想用一丝功劳换无辜者活命的希望。我虽背负骂名,但我的决定没有错。我无愧于心,无需忏悔,更无需赎罪。只是经历世事无常,我已不愿再入红尘。你呢?许家人常来劝你还俗,你怎不动摇?”
“我在方外之地过得更自在,愿以此为此生归宿。”
“我亦然。”
……
许府,宝珠和冯子扬带着双胞胎女儿又来串门,已是太子太傅的三老爷应付着两个小童的各种好奇,三太太和宝珠、冯子扬坐在一起话家常。
“娘,今年的堂会若再请德音班,我们几家先定好剧目,以免像去年那样,好些堂会的剧目都是重的,尤其是爹写的那出《浮华录》,已是德音班的看家剧目。”
宝珠话落,三太太道:“毕竟你爹那三元及第的名头还挺能唬人的。”
三老爷不满,“夫人,什么叫名头唬人,我是有真材实学的,我……”本想接着论一番的三老爷被两童一左右地拉着衣袖唤:“外祖父,外祖父,快来看这是什么。”只得作罢,转而继续满足两童的好奇。
三太太笑看这一幕,又问宝珠:“你姐最近有没有给你寄信?”
“莫非娘近日收到大姐来信?”
“昨日收到一封。”
“一件事情,大姐不会写两封信,就是照着抄,她也不会多抄一封。大姐在信中说些什么?”
“就是头疼哥儿和姐儿各种调皮捣蛋的事情。离得远,我们也照应不到,只能他们夫妻自己带孩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有了孩子就得围着孩子转。我和夫君原本打算成亲之后就离京四处走走的,结果到现在还在京城各处打转。”
“玉珠守完孝就去了安阳府,你还想离京去四处游山玩水,想得挺美,卫国公老夫人能答应?”
冯子扬忙安慰宝珠:“等孩子长大,留她们在长辈身边尽孝,我们再去实现心愿。”
宝珠点头,三太太道:“先把孩子养大再论其它。人哪!只有自己当了父母,才知道自己小时候有多让人头疼。”
……
安阳府,锦绣记的绣铺内,女掌柜一边指点徒弟刺绣一边唠叨:“这是这个月的第多少张手帕了?和她娘小时候一个样,净糟蹋我的心血。”
徒弟回嘴:“每次小郡主一说她没好看手帕用了,没好看的衣裳穿了,您不是应得比谁都快吗?”
“我有什么办法?她比她娘小时候更狡猾,用水汪汪的大眼晴望着,软软糯糯地来一句“阿嬷,我没好看的手帕了。”我能怎么办?她娘倒是说,随便从布上裁一块手帕给她就行,她也不想一想,她小时候,赵夫人有那样粗糙地养她吗?”
“那您还巴巴地从庆州府跑到安阳府来开铺子?”
“赵夫人一再拜托我,况且庆州府那间铺子给了你师姐,我难道不给你找个吃饭的地方?我这辈子算是栽在她娘俩身上了!”
师徒二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男童响亮的一声“阿嬷”。
两人起身往外,就见小世子和小郡主各抱一只紫貂而来,青竹率王府侍从护卫。
“阿嬷,快看!这是我们表姐专门从京城给我和妹妹送来的紫貂。”
小世子话落,小郡主紧接着软糯道:“阿嬷,小貂这么可爱,却没有好看的衣裳穿。”说完眼巴巴地望着女掌柜。
女掌柜心里抽了抽嘴角,脸上却是温和至极,生怕小姑娘会受惊似的,声调不由自主地放软道:“囡囡放心,阿嬷这就给小貂做衣裳,在衣裳上也绣上小貂,保管好看!”
“阿嬷真好!”
这里其乐融融。宁王府内,安叔正在给紫貂搭窝,玉珠和赵承泽陪福宝郡主在府中逛。昔日的小姑娘已长成明媚的少女,依然傲娇和爱叨叨,一路不停地说着京城及来途中的各种见闻,逛到马厩时,顿时被一匹浑身雪白的马驹吸引了目光,直嚷嚷着让玉珠送给她。
玉珠笑着点头,又宛如见到了幼时的小姑娘。
这时,青松拿着一封信而来,“大公子,大小姐,二公子又给小世子和小郡主寄来了些小玩意儿,青杉来了信,青柏终于当爹了,添了位虎妞。”
赵承泽道:“当年你们几个,第一个说有对象是他,结果最晚成亲最晚当爹的也是他。”
“是啊!”青松感慨。
“但他不改初心,终得圆满,亦是一桩美谈。”
玉珠话落,赵承泽和青松点头。
几人不约而同忆起昔时岁月,宛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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