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活着？”
“我该死的。”
细小的呢喃从重症病房传来。
玄徽四人相继走进重症病房，只见一个满脸烫伤疤痕的男子，双眼无神的看着屋顶，浑身死气沉沉，毫无求生欲望。
他看到玄徽四人，眼中没有被救的感激，反而异常愤怒和怨恨，恨玄徽几人为何救他，为何不让他去死。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去死？”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连我去死都要管？”
一声声凄厉的质问让男子双目猩红，神情癫狂，似有发病的征兆。
花月几步上前，在男子睡穴点了一下，又给男子灌了一碗药才将男子放在病床上。
“后生！后生！”
玄徽六人走出重症病房时，被外面普通病房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叫住了脚步，几人依言走到老婆婆身边。
老婆婆双手合十，不断向玄徽六人道歉，为里面男子无礼的行为道歉。
花月从外间拿来两张条凳，玄徽、章嘉梦、花月和小嬴政四人坐在上面，听老婆婆说里面男子的故事。
据说男子原也是县里富户家的公子，只可惜富户做生意时遇到了山匪，母亲死亡后父亲殉情。
母亲留下的财产被宗族侵占，男子被卖给府城一个与知府沾亲带故的小吏为妾。
男子有孕时，因为误食相克之物小产，从此不能再生育。
又在一次陪同主君去寺庙上香时，因为马匹失控被甩下马车，马夫为救人，不得已抱了男子一下，但也因这一下，男子被卖入青楼。
男子入青楼后不从，自己用开水烫伤了自己的脸，还服毒伤了身子，浑身都是赖子。
老鸨大怒，差点将男子打死，最后为了不亏买人的钱，只能将他丢去倒夜香。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青楼的人可不好出来，你应该与他有些关系吧？”
老婆婆没有理会花月和章嘉梦的话，她灼热的看着玄徽，并不时将目光落在小嬴政身上，言辞悲凉。
“娇娇儿，可一定要看好了。”
小嬴政被老婆婆看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只觉得自己三观都被重塑了。
玄徽将小嬴政抱在怀里，笑道：“阁下是那位，死在土匪手中的母亲吧。”
“大夫说笑了。”
“你就当我是在说笑吧，不过我看他快要撑不下去了。”
老婆婆脸上不自觉露出慌乱之色，很快这股情绪又被她掩盖下去。
玄徽对这对母子为何不相认的事情没有刨根问底，只让老婆婆好生休息，瘟疫会好的，一切都将过去。
四人走出义棚，章嘉梦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叹息一声。
“前辈，您似乎在感慨？”
“大清所在位面是男尊女卑，这个世界所在位面是女尊男卑，是否处于弱势一方就应该被如此欺压？”
“你在不忍？”
“尊者，晚辈只是有些疑惑。”
“男尊世界欺压女人，女尊世界欺压男人，屋里那位身上发生的事，在男尊位面女人身上也普遍发生。”
玄徽将小嬴政放在地上，为大家科普一下什么叫位卑者泪。
因为生不出儿子（女儿）被休回娘家，娘家为了所谓名声，为了日后家族后辈能嫁娶更好，不收被休之人。
这些人要么匆匆嫁给那些具有家暴、赌博、嫖娼等恶习的人，下半辈子泡在苦水里，要么自杀而亡，草草一生。
有一些人因为歹人恶毒被玷污，家族会认为她（他）们玷污门楣，逼迫受害者自杀以保证其清正的门风。
守寡之人不得再嫁，宗族会为其请贞节牌坊，甚至丧心病狂到要守望门寡，用活人配冥婚……
“什么是望门寡？”
“所谓望门寡就是定亲未成亲时一方就死了，另一方会被逼着不嫁人，为死者守着。”
章嘉梦见花月神情淡定，帮玄徽补充一下。
“守寡自然不能在家里，她（他）们被夫（妻）家送到家庙吃斋念佛，你也别以为仅仅只是吃斋念佛，家庙中的人往往会成为宗族的泄欲工具。”
“你是说？”
花月话未说完就干呕起来，太恶心，太恶心了。
不止花月恶心，天幕下的人一样恶心。
那些将守寡之人收入家庙的家族，对章嘉梦是破口大骂，骂章嘉梦污蔑他们，败坏他们家族名声云云。
让所有人看足了笑话，并且暗中决定远离搞这些破事的家族。
这些家族名声因为这一遭绝对是烂透了，要点名声的家族都不想沾染上，费尽心思钻营的小人不算在其中。
那些守寡被收入家庙的人，有些遭受了非人待遇，有些幸运没有，但无一例外，她（他）们最后都被各自送回了娘家。
玄徽感觉自己身上的功德突然暴增，掐指一算知道了来源。
因为尊卑之别，导致位卑者被尊位不断压迫，如今各种惨状被揭露出来，当权者看到了弊端，自然会想着改进。
一个宇宙内的尊卑大变动，推动平权的进程，玄徽自然能获得大量功德，即使目前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还没有具体实施，实施后功德会更大。
“这就是所谓的清正门风？”
花月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酸水，神色难掩厌恶。
“我只看到这些家族内部的无尽冷血，像一只只择人而噬的野兽，吞噬比他们地位更低的人。”
“你不知道越没有什么越想炫耀什么吗？”
章嘉梦轻笑几声，“总是强调自己清正的家族，内部往往龌龊，强调自己是将门的人，多半已经没落。”
“孔家呢？”
苍云大陆没有什么孔圣人，但花月见许多位面的孔家身份名望都极高，这总是清贵之家吧。
这下就不止章嘉梦笑了。
玄徽挥手从岁月长河截取孔家的发展历史，兼并土地、贪污受贿、奸淫妇女、私设刑堂、杖杀无辜、世修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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