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一直是不断四处逃撤的崇祯皇帝占据优势，而阿济格则完全疲于奔命。
范文程心中有很不好的预感，但此刻又不能明说。
不一会，洪承畴和宁完我走了进来。
很是奇怪，身为大清的摄政王，能为多尔衮提供意见的却是三个汉人。
看完信，洪承畴眉头紧蹙，向多尔衮道：“摄政王，英亲王把战线拉的太长，一旦明军反扑，吉凶难料。”
多尔衮轻轻叹气，“本王知道。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办？”
洪承畴沉默了好一会，“摄政王，容微臣直言，大明领土广阔，不是一朝一夕能吃的下的。与其吃的多，咽不掉，还不如每次都少吃一点，将所占据的地方彻底变成自己的。”
多尔衮看向洪承畴，“你的意思是阿济格撤兵？”
洪承畴点了点头，“撤回济南，攻取济南周边州县，让济南彻底沦为一座孤城，就如之前大清对大凌河城和锦州所做的那样。只要给予时日，济南必下，而之后青州，临沂，一点点的向前推进。”
多尔衮还未说话，宁完我连忙道：“万万不可。”
看多尔衮看向自己，宁完我说道：“锦州和济南的情况有本质区别，锦州深入辽东，是我军近，而明军远。而济南的情况完全相反，是明军近，我们远。这个距离的远近决定着援兵的众寡，粮草的筹措难易，还有其他的重重。围困济南，恐怕城池未下，我军恐怕就先被拖垮了。”
多尔衮轻轻蹙眉，没有言语。
洪承畴却笑道：“等攻下济南周边，那些地方便是我大清的，哪里会有那么多问题？”
范文程摇了摇头，“洪先生，你是否有点太不顾实际了。英亲王在山东大肆屠戮，无数百姓死在他手里。这等仇恨不断累加，想将那些地方变成大清的岂是那么容易的？非数年之功不能达成。难道我大清要耗上数年来攻取济南？”
范文程定定的看着洪承畴，他难以理解，洪承畴一直都是挺睿智的人，为何提出这样的馊主意？
洪承畴不在意的说道：“若是耗数年之功夺取天下，那未尝不可。但前提是摄政王需要严格约束英亲王，不能再让他那样恣意妄为，乱杀无辜。否则别说数年，就是十数年，数十年，大清也未必能得天下。”
说完，洪承畴转向多尔衮，满脸怒色，“摄政王，我们这些汉人是因为觉得大清国人才济济，能夺取天下才冒着被别人称作汉贼的名声倾心归附的。而现在英亲王所做的，正说明我们做的是引狼入室的勾当，那些百姓会骂死我们的。而大清一旦最后不能夺取天下，我们这些人就会变成一个个跳梁小丑，在史书上为旁人增添笑料。”
多尔衮看向洪承畴，有点吃惊，没想到他竟然在乎这个东西。
洪承畴继续道：“摄政王，大清要夺取天下，就得展现大清比大明强。无论是兵力，还是其他方面。反之，这天下百姓为何要支持大清？就异族这个身份，就会引来多少抵抗。而偏偏英亲王对此毫不在意，大肆屠杀。要知道你对待百姓如仇人，那百姓自然视你为仇人。”
范文程点了点头，“主子，洪先生说的是。我军进入中原，要想谋求更多支持，就得首先获取百姓的支持。”
多尔衮想了片刻，说道：“有一事，本王正想和你们商议一下。几日前，有人向本王提议，可以令辖内百姓剃发易服，凡是听令照行者，便可视为大清子民。反之，则重惩之。”
三人明显愣了一下。
范文程首先反应过来，“摄政王，谁提的这个馊主意，可立即杀了他。”
多尔衮皱了皱眉头，“这个提议不好吗？这样难道不是方便分辨敌我吗？”
范文程摇了摇头，“主子，您太轻视汉人对于自己头发和衣服的执着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轻损。而服饰更展示华夏文化之美，礼仪之胜。您让他们剃发易服，此事比杀了他们更严重。”
多尔衮不解道：“但你们不是剃发了吗？”
范文程陡然间变了脸色，十分难看，“主子，若此处是辽东，自可以推行，因为大清兵力占据绝对优势。但此刻在中原，万万不行。”
看到宁完我和洪承畴同时点头，多尔衮仍旧不死心，：“此事真的不行吗？”
洪承畴摇了摇头，“摄政王，大部分人可能不在意皇帝是谁？哪怕不是汉人也无所谓。因为他们有有一句话，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华夏入夷狄则夷狄之。他们不会认为夷狄当皇帝有什么不妥，但如果剃发易服，意图改变他们的文化，那事情便大了。”
多尔衮皱眉道：“那他们会誓死抵抗？”
洪承畴道：“摄政王，实际上大清进入中原，首先应该赢得的是乡绅的心。这些人有钱有粮，心中有所顾忌，对大清不会采取完全拒绝的态度。只要他们跟随，那些愚民也会跟随。但问题是，剃发易服首先得罪的就是他们这些人。他们一旦发起反抗，也同样会带动很多人反抗。”
多尔衮到此时完全听明白了，“好吧！那就暂不推行了。”
范文程突然道：“摄政王，奴才觉得剃发易服倒是可以部分实施？”
“嗯？”
多尔衮有些发愣，“刚刚你不是说……”
范文程笑道：“奴才说的是部分实施。例如，在军中。”
多尔衮满脸不解，“这有什么不同吗？”
范文程回道：“军中将士多不读书，只在乎生死，他们并不在意什么礼义廉耻。现在诸多明军投靠，他们中有战力强的，也有战力弱的，心思各异，所求也各不相同。”
“主子何不把这当成优待，凡是表现好的兵卒，可以让他们剃发易服，甚至让他们入旗。到时候剃发易服成风气，或许可以带动各地，从而让中原汉人也接受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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