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职和副职看似一步之遥，实则两个维度。担任副职时，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什么玩笑都能开，什么花活也能玩，称兄道弟，亲密无间。一旦到了一把手位置，立马就变了个人，变得刻板严肃，冷酷无情，甚至主动与过去的“兄弟”划清界限，以此来树立权威。
不管到了哪个层面都是如此。如今的葛文东身处副职，与同为副厅的乔岩自然十分随意。饶有兴趣道：“乔岩，你搞得活动相当震撼，不管是场面还是参与的人员，省里举办都未必能达到如此水平。这样看来，金安县的避暑节就是个笑话，都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柄了，项前和你比起来，完全不在一个段位。”
乔岩也听到了一些说法，每当别人聊这个话题总是避而不谈，本来就是降维打击，何必祸从口出，给自己找不痛快呢。别人当着他的面说是恭维，谁又知道他们的目的纯不纯呢。
乔岩淡然一笑道：“葛书记，我是金安县人，就是再不好也是我老家。项前书记已经很努力了，后面举办的几个活动都很成功。经验是积累起来的，万事开头难，只要开了头，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葛文东舒展身体看着他道：“乔岩，你的优点是低调，缺点是谦虚，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项前选择和你正面硬刚，他的杀手锏就是笃定黄孝荣省长会来为其站台，结果最后来了个副秘书长……再看看你，省委林书记虽没来，但派出了省委宣传部长邵洪延和副省长吕泽鸿，这规格已经相当高了。”
他们还不知道林成森和王青峰秘密前来，要是知道了估计更把这场活动吹得出神入化。乔岩道：“都过去的事了，没必要再提了，我向来是向前看，而不是看齐项前。”
葛文东一下子没听懂，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拍着肩膀道：“乔岩啊，你虽然年轻，但在市领导里面没人敢说个不字。你和谁都走得不近不远，从来不参与聚会聚餐，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如此一来就少了很多是非。是非都是饭桌上产生的，和谁走得近，说了谁什么，时间一长，全是矛盾。”
“至于工作上能产生什么矛盾，都是给公家干活，大不了不干呗，你说是吧？”
乔岩似笑非笑道：“我这不是和您走到一起了吗？”
葛文东投来捉摸不定的眼神，又望向前方慢条斯理道：“这些人里面，也就你把我当领导，他们觉得我手里没啥权力，狗眼看人低。假如，假如我当上市长，立马变一副嘴脸上赶着往上贴。我这人气性小，也记仇，真要有那么一天，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葛文东说话时，眼神阴鸷，神情轻浮，像是说给乔岩听的，也好似在说给自己听。
像葛文东这类官员在官场上一抓一大把，属于内斗的代表性人物，如果不思进取钻营政治，破坏力很大。就凭刚才几句话，即便有可能当市长，省里也不可能考虑放到景阳市，毕竟是经济大市，罗太华能出任，是因为有国企背景，葛文东有什么，他要上来了非搞垮不行。
对于这类人，乔岩敬而远之，但现在需要这把武器与其他势力抗衡。转移话题道：“葛书记，听说了吗，段昆宝月底要嫁女儿。”
葛文东点头道：“大前天晚上我们还在一起，询问我怎么办，我说让和你商量，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一个民营老板，怕什么，查也不会查到他头上。”
段昆宝说过，与葛文东走得比较近，市里的很多事仰仗他去处理。很显然，还不知情有人要对段昆宝下手。
乔岩看了看前面的司机，葛文东似乎看出了什么，道：“有什么话直接说，小辉是自己人，跟着我十几年了。”
乔岩放下戒备道：“他没和你说程家恒的事？”
“说啦！我当场就把程家恒叫过来，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通。明确地告诉他，不管背后有什么关系，敢要打昆宝集团的主意，我要让星海集团从景阳市消失。狗东西，隔段时间不敲打，就不知道马王爷头上长几只眼。”
“程家恒起家，是我当高新区管委会主任期间，看着他从一个包工头慢慢发展起来。如今翅膀硬了，眼里不容人了，找到更好的主子了，他妈的就是欠收拾。”
“王江勇知道吧，这个人一直不老实，都去了省里了，还参与景阳市的事务。程家恒和他眉来眼去，我现在严重怀疑，收购福盛和宏图就是这老小子在背后出的主意。你想啊，项前是他女婿，这不是由着他们胡来嘛。”
乔岩没有回应，道：“我对段昆宝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至少我来后真金白银支持县里的工作。可能过去的发家史有些污点，听说他蹲过监狱，是吗？”
葛文东随即道：“以前搞煤矿的谁没有污点，打打杀杀再正常不过。你看这几个煤老板，福盛的魏大龙，宏图的关宏志，还有段昆宝，年轻时候哪个不是火汉子暴脾气，愣是杀出一条血路来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那年严打，段昆宝被丢进监狱坐了三年，出来了该干嘛干嘛，丝毫不影响他的生意。蹲了几年监狱，反而发展更顺了，祸福相依，这就是人的命。”
乔岩见时机差不多了，道：“葛书记，段昆宝还得靠你关照，如果他有问题，谁也管不了，但有人要陷害，可得提高警惕了。临江县企业虽多，但办实事的不多，老百姓还是很认可他的。”
葛文东脸色一变，立马问道：“谁要害他？”
乔岩连忙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他是你的人，谁敢害他。不过也得提防，程家恒不知道你和段昆宝的关系吗，但他敢挑战，说明背后有人在撺掇。现在这个当口，还是小心为妙。”
葛文东陷入了深思，过了许久道：“我知道了，回头再提醒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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