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随着探春一路小跑，探春毕竟是闺中小姐，体力哪有紫鹃好啊，何况她已经跑了一程了。
没一会便撑不住停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但是因为着急，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小鹊儿说道：“紫鹃姐姐，赵姨娘要生了，但是太太拖着不去请稳婆，姨娘都疼了好一阵我才看见周大娘去请人呢。”
只这一句，紫鹃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无非就是王夫人想耍心眼儿，虽然她不敢让这个孩子出问题，但是拖一拖，让赵姨娘多难受一会她也开心。
唉，真是人比人得死，看看昨天王熙凤听说姨娘怀孕时的态度，再看看她，都是王家出来的姑娘，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但是生孩子这事还真不能拖，顺产还罢了，万一难产呢，多耽误一秒大人孩子都有风险。
有时候孩子在母腹里面憋太久了，就算生出来也会是个脑瘫儿，这不是要赵姨娘的命嘛。
紫鹃说道：“三姑娘，你在这里歇歇，我和小鹊儿先过去看看情况。”
探春怕自己不跟着，紫鹃连王夫人的院子都进不去，但是这会真得是跑不动了，心里又着实担心赵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只好点了点头。
紫鹃跟着小鹊儿一路小跑来到了王夫人的院子，门口并没有什么人守着，倒是很顺利就进去了。
只是刚迈进院子，就听见谷雨喊道：“紫鹃，你怎么过来了？”
紫鹃对她点点头，解释道：“我来看看赵姨娘的情况。”
还没等她多说，王夫人一撩帘子出来了，“你又不是稳婆，你过来凑什么热闹？”
紫鹃尽量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多少懂一些医术，现在稳婆没到，我先随小鹊儿进去看看。”
王夫人知道紫鹃有两下子，但并没有亲眼见识过，总觉得她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没嫁过人呢，即使别的方面懂一些，这生孩子她能懂什么。
转念一想，万一赵姨娘真有个好歹，不是正好让紫鹃担了责任嘛，这丫头这次来得倒是可心。
王夫人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就劳你费心了。”
说完转身就回去了。
薛姨妈问道：“你还真让那小丫鬟进去接生啊？”
王夫人说道：“是她自己送上门的，可不是我叫的，出了问题她自己担着呗，倒是替我解了围。
好了，这下我可以不用操心了。
白露，把前阵子我哥哥送来的茶给我们沏一壶来。”
说完拉着薛姨妈坐下，“哥哥这次送的茶可真不错，我知道你也是有的，不过来了我这儿就喝我的，咱们顺便再商量商量宝琴进府的日子。”
薛姨妈看她真就把赵姨娘生产的事情放一边了，虽然还有一点担心，但是毕竟是妹妹的家事，她性子又倔，劝不动就不劝了。
紫鹃走进赵姨娘的房间，这时她已经疼得晕了过去。
紫鹃忙过去掐了下她的人中，先让人苏醒过来再说。
赵姨娘悠悠转醒，使劲睁了睁眼才看清来的人是紫鹃，她刚想说什么，一阵疼痛袭来，她抱着肚子又“哎呦”起来。
此时才是三月初的天气，还不算太暖和，但是赵姨娘身上的汗水已经把里衣都打湿了，可见实在是疼痛难忍。
赵姨娘身边得力的人一直就只有一个小鹊儿，紫鹃后悔刚才应该把雪雁或者春纤不拘哪一个叫来帮忙。
但这会也顾不上想这些了，她对小鹊儿说：“小鹊儿，你先去一趟小厨房，让准备多多的热水送来，再去找些干净的软布过来。”
赵姨娘忍痛说道：“紫鹃……软布我都准备好了……小鹊儿知道在哪儿……哎呦……”
刚说完又忍不住蜷成一团。
紫鹃听着有些心酸，想当初文姨娘生产的时候，哪一样不是她和黛玉提前就都给准备好了的，而赵姨娘就只能自己一点点备着，就连稳婆，都没有提前入府。
这个三妻四妾的时代，可怜的不仅仅是妻，妾也是受害者，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小鹊儿应声跑出去准备紫鹃要的东西。
紫鹃见正好没人，自己也方便给赵姨娘进行检查。
她也不讲究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了，此时她就是医生，赵姨娘就是产妇，仅此而已。
紫鹃屏气凝神，褪掉赵姨娘的衣服，伸手一探，居然已经有三指了。
别看赵姨娘上一次生产已经是十一二年前的事情了，但这经产妇的宫口开得确实还是快。
所以就王夫人那磨磨蹭蹭找稳婆的速度，估计孩子都生下来了稳婆还没到呢。
紫鹃在赵姨娘肚子上摸了摸，不错，胎位很正，照这个趋势，估计再有一两个时辰孩子就能落地。
紫鹃握住赵姨娘的手安慰道：“赵姨娘，你放心，我都检查过了，孩子情况很好，你的情况也很好，一会宫口全开了，你只要听我指挥，好好配合，我保证孩子平安降生。”
赵姨娘虽然不知道紫鹃为什么这么懂生孩子，但是她看着自己的眼神莫名让人有信任感和安全感。
赵姨娘点了点头，神色也不似刚才那般紧绷了。
而这时，探春也到了，她看着一脸疲惫满头是汗的赵姨娘，说话都带了哭腔，“紫鹃，我娘还好吧？”
这是这么多年来赵姨娘第一次听到探春喊她娘，虽然她知道女儿也有许多的无奈和不得已，但是听到女儿这一声娘，她顾不得自己此时还在生产，眼泪滚滚而下。
“好孩子，姨娘没事……唔……”她硬生生把嘴边一声呻吟咽了下去，生怕探春担心。
紫鹃看出了赵姨娘的心思，让开自己的位置，让探春坐了过来。
“我刚检查过了，赵姨娘和孩子的情况都很好，姨娘再稍微忍耐忍耐，一会孩子就能顺利出生了。
她这会的阵痛有所缓和，如果你看她难受得狠了就这样帮她揉搓揉搓，但是一定要注意力度。”
紫鹃说一句探春点一下头，她在赵姨娘身边坐下，忍着眼泪说道：“娘，紫鹃都说了，一切都好着呢，你只要听她的，一定会把小弟弟平安生下来的。”
赵姨娘被她这一声又一声的娘喊得胸口暖流汹涌，生产的疼痛感似乎都减轻了。
她拉住探春的手说道：“姑娘放心，我没事的，好歹……嘶……”
她深吸一口气，等这波疼痛熬过，又继续说道：“我好歹也是生过两个的人了，当年生你的时候因为是第一次生孩子，足足疼了一天一夜呢，还不是也……熬……熬过来了嘛。”
赵姨娘本是想安慰探春，没想到她的话让探春更难过了，原来娘生自己的时候受了这么多的罪。
早知道，自己就不会为了所谓的对大家都好而喊了她这么多年的“姨娘”了。
自己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这就是自己嫡嫡亲的娘啊。
探春见她此时眉头紧蹙，想必是又难受了，便按照紫鹃说的方法帮她轻轻揉搓，恨不得能自己代替她来疼。
小鹊儿带着好几个厨房的丫鬟拎着热水回来了，她开心地说：“姑娘、紫鹃姐姐，老太太也知道姨娘要生产了，我刚到厨房的时候他们听我说要热水还推三阻四地说没有，把我都气哭了。
本来我都准备要和他们吵一架了，琥珀姐姐突然过来了，说赵姨娘要生产了，让厨房的人都打起精神来，姨娘这边要什么就立刻给准备什么。
他们这才烧了好多水，还让人给咱们送过来。”
探春虽然气厨房那伙人的仗势欺人，但这时也不是理论的时候，说的太多反而让赵姨娘心烦。
她转而问道：“老太太是怎么知道的？太太肯定不会让人去给老太太报信儿啊。”
小鹊儿说道：“我听琥珀姐姐说是林姑娘过去说的，恭喜老太太又抱孙孙了呢。”
紫鹃听闻莞尔一笑，果然是我们姑娘，就是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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