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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安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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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无法触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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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父亲!凌儿求求您,放凌儿出去吧,父亲!”一个瘦弱的小男孩,趴在门前,无助地拍打着门,回应他的,除了房间里无边无际的黑暗,就只有碰碰的门的回响。

小男孩不停地喊着,直到声嘶力竭,嗓子再也发不出声音,才哭着将自己抱成一团。

这是这个月第几次关禁闭,苏凌已经记不清了。

他一个月里,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黑暗中度过,无论他如何哭喊求饶,没有一个人会来看他。这好像就是他的大半个童年。

只要他做得不够好,或者做得不是最好,苏豫就会把他关进这间小黑屋里。他最开始,还会害怕,还会哭喊。

后来,可能是知道徒劳,他只会一个人呆呆地缩在角落里。

他的母亲去得早,很多人都说,父亲母亲的结合是利益驱使,母亲恨极了父亲。他没有母亲的记忆,不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四周寂静无声。

此时,一道光透过门缝,在他的面前显露。苏凌茫然地抬头,只看到门被人推开了一道小缝,从小缝里伸出了一只小手,手中拿着一块梅花糕。

“快来,快来。”有个声音从门外响起。

苏凌满满爬到门缝前,那只小手拿着糕点在他眼前晃着:“拿着。”

苏凌拿起了他手里的糕点。

那个声音说道:“我听说王爷又关你禁闭了,我让母后带我来王府,他们现在在前院聊天呢,我偷偷给你带的东西,你千万要保密。”

这个声音温柔如水,他一听就能认出。

是一年前,当今皇后从外面带来的,流落民间的皇子。也是一到京州,就夺取他所有骄傲的天之骄子——苏言。照理来说,他现在被关禁闭,大部分也是因为苏言的原因,他本应该恨他的吧。

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门缝外少年的笑,还有那双挤过门缝被勒得青红的小手,他恨不起来。

“过几日,我让母后在公众设宴,到时会邀请你,我借机让你在未央宫里住下来。王爷他不敢说什么。”苏言道:“我还没到京州时就听说了,你苏凌天才之姿,我就想是怎样的一个妙人,谁知老王爷一直关着你,我没机会与你见面,哪有这样的!”

“哎呀,不说了,有人来了,宫宴你一定要来啊!”少年收回手,慌张地离开。

苏凌清晰地看到他被门挤出的勒痕,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梅花糕,破天荒地笑了出来。

几日后,苏豫确实将他放了出来,还带他去了宫宴。

未央宫里,议政栾殿上,皇帝和皇后携手并坐,帝后和睦,好不恩爱。

苏凌坐在苏豫的身边,目光不由自主地朝皇帝下的第一个位置看去。那里坐着一位温文尔雅,沐如春风的少年,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让人的心中平静。

他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和睦的样子,嫉妒在内心发芽,像荆棘一样疯长。

后来,苏言确实想办法让苏凌在未央宫中住了下来。

那个时候,他们还是相敬如宾的兄弟,并没有十多年后的你死我活。

“阿弟,快来看。”苏言将一幅画放在苏凌的面前,嬉笑着说:“这幅画你猜我是从哪儿来的。”

画上侍女,衣衫不整,美艳无双。

“不知。”苏凌恭敬道。

“从学府的太师那里偷来的。”苏言凑到苏凌的耳边笑道:“想不到吧,他平日里看着如此严肃的人,背地里还看这些东西。”

苏凌没忍住,也一起笑了出来。

好景不长,偷画的事情很快就被发现了。太师将苏凌抓来,要打他手板:“小小年纪,就学会偷盗,王爷若是知晓,岂不罚你?伸手!”

“我没偷!”

“不是你?不是你难道还是太子殿下?”太师道。

“是我。”

苏凌顺着声音看去,苏言迈着正步走来,挡在了他的身前,伸出手自请挨罚:“是我偷的,老师请罚。”

“哎呦……我的殿下,您若是对这画感兴趣,大可以直接找臣要,何必偷呢。哦不不不……不是偷,是借,借。”太师笑着,将板子收了回去。

“学子做错,应该一视同仁,还请老师罚,苏言甘愿领罚。”

苏凌听着清脆的手板砸在他兄长的手上,心中,嫉妒,恨意,羡慕,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他恨人人都爱苏言,包括他自己,他恨苏言月朗风清,不染前尘,就好像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这样的人,永远都无法碰触到这样干净的人。

苏言向苏豫讨要苏凌作伴读,苏豫自是喜不自胜,离开王府的前夜,苏豫与他彻夜长谈。

“你跟着苏言好好学,你看看他是怎么学的,他一出现就把你一直以来的名声全部压了下去,不像你这么废物,白学了这么多年。”

“还有,好好监视他,定期向我汇报。”

“以他现在的名望,他不死,你永远做不了太子。”苏豫拍拍苏凌的肩膀:“你还记得吗,他没来之前,苏任可以要过继你到他膝下,你本应该是这个太子。”

“苏凌,不要妇人之仁,你真当他与你有什么兄弟情义?他让你去做他的伴读,不过就是为了更好地监视我们父子,普天之下,只有我对你好,苏凌——只有我——为父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啊——”

苏凌低眉顺眼地听着,半晌,才淡淡道了个“好”。

那段在未央宫中做他伴读的时间,仿佛是他人生中最悠闲的日子。他们一起练字,一起高谈阔论,一起骑马射箭,一起躺在草坪上哈哈大笑。

苏言告诉他,他是苏言迄今为止,遇到的最懂他的人。

“从前,一篇文章,我跟他们说好多遍,他们都听不懂,哎,只有你能懂我。”苏言笑着转过身:“我怎么觉得,你就是我的亲兄弟。”

“现在不是吗。”苏凌也笑了。

“哦对!是是是,现在就是亲兄弟了。”苏言搭起弓,射出一箭,正中靶心。

苏凌随即拿起另一把弓,射出一箭,就在原来苏言射的靶子上,与他射中了同一个点。

“好!”苏言拍手道:“这次春猎,还请阿弟手下留情了。”

苏凌看着自己满是茧子的手,苏言不知道。他以为的懂他,只不过是苏凌日日夜夜的练习和阅读换来的。而他……只需要看一眼,射一箭,就能宣告苏凌的失败。

原来有时候,努力到一定程度,拼的就是天赋。

他那个时候觉得,如果以后苏言当了皇帝,他就做他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他们合力,一定会把晋国打造成太平盛世。

有一日,太师在课上讲了一个兄弟相残,导致国家内乱,最终被邻国吞并的故事。那日下课后,他们如同往常一样坐在池边看书,苏言雅兴既来,弹琴一曲。苏凌也掏出自己的竖笛附和,琴声笛声相交,在荷花池边悠远绵长,像一首古老的诗。

一曲完毕,苏言笑道:“我们不会像故事中的人一般,对吧?”

苏凌的手一僵,然后点点头:“不会。”

他的皇兄,一个叫苏言的人,灿烂如光,温柔如水,他对待每一个人都是那样的温柔耐心,所有人都喜欢他,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他敬佩他,也嫉妒他,爱他,又恨他。

他停止了向苏豫传递情报,苏豫察觉不对,将他唤回王府。

“苏凌!你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本王,你要做一辈子王爷?”

“父亲,太子殿下聪慧,又心系天下,为何要无故挑起争端!”苏凌这一次,不愿意再听苏豫的话:“就算做太子殿下的臣子又如何,还不是能为天下百姓造福!太子殿下会是个明君,我也会是一个很好的臣……”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把苏凌扇倒在地。

他明明也还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

“你还不明白吗。”苏豫道:“你以前是多么听我的话,现在,和那个苏言混在一起几年,就把我以前教你的全忘了?!为人臣子,一辈子都是臣子,你的子孙后代,一辈子都会趋于人下!你以为他真的把你当兄弟?你不过是他利用的棋子!”

“你现在变成这样,还不知道他的恐怖吗?这个苏言,惯会收买人心,虚伪的君子。”苏豫道:“你看看你,你怎么就学不得半点?人人都说他的好,而你呢,你的心腹你又能培养几个?你看看现在,京州城中,都说的是他苏言的名字,你呢?谁还记得你!”

苏凌颤抖着。

“只要他还在一日,你就永不可能翻身!”

只要他还在一日,你就永不可能翻身!

苏凌咬着牙,颤抖地站起来:“父亲,我不会再听你的了。”

说罢,他冲了出去。

此刻,外面雷声轰鸣,倾盆大雨。

苏凌离开后,苏豫将愤怒地将茶杯摔在地上,从阴影中走出一个暗卫:“王爷,世子殿下出去了,是否要去看看。”

“随他去!老子养了他这么多年,这才多久,就胳膊肘往外拐!”

“王爷,这可如何是好,若是殿下不配合。”

“若是本王现在还能生育,还有他什么事。”苏豫突然由怒转笑:“呵……既然他不信,就让他看看苏言的真面具,由不得他不信。”

“王爷的意思是……”

“下次的十六国朝会,快到了吧。”

……

苏凌顶着倾盆大雨,一路跌跌撞撞,他随着自己的心意,不知怎么就走到了东宫。

他的眼神迷离,全身被雨水淋透了,倒在了东宫前。

“快来人,快来人!是世子殿下。”

……

当他醒来时,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笑得温和的苏言。

只是一眼,他就扑倒了他的怀里。

“阿兄……阿兄……”

这是苏言第一次见这个倔强的孩子哭,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还是轻柔地拍着他的肩膀,他的温柔,让苏凌觉得,这里才应该是他的家。

“好了好了,是不是老王爷又罚你了,你以后干脆搬到东宫来住,我去跟我父皇请命。”

苏凌泪眼汪汪,委屈的样子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狗。

“你好好休息,太医说你淋了雨发了烧,这几日就住在我这里。王爷那边我去应付。”

“药来了。”一个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孩子,顶着一张臭脸走了进来。

苏言介绍道:“这位是夜莺,我的暗卫,就是这个脾气。”

“殿下,您身上也湿透了,他就让我来照顾吧,您先去沐浴更衣。”

苏言点了点头,道:“我一会回来。”

苏言走后,夜莺没好气地将药端到苏凌的面前,道:“殿下听说你昏倒在门口,伞都没拿就冲了出去,你倒是好,在这里心安理得地躺着,殿下穿着湿衣服都在你旁边坐了几个时辰了。”

苏凌这才注意到,就在苏言坐过的地方,还有一片水渍。

……

十六国朝会,三年一届,这一次的朝会在晋国举办。

十六国的国君和家眷都会来此。男人们讨论政事,女人们则是相看,在十六国朝会上想看的公主世子不少,联姻得也多。

苏凌本是要去给苏言送东西,路过一棵樱花树下,看到了一个清瘦的女孩。她戴着面纱,身量很瘦,仿佛风一吹就倒了,她坐在树下看书,一双眼流光溢彩,或许是此刻的花开的太好,苏凌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不知公主殿下是……”

少女闻声,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般,她连忙行礼,“我是……我是……越国三公主林汐。”

苏凌轻轻点点头,离开了此地。

而他不知道是,少女因为害怕责罚,才谎报了自己姐姐的名号。

他并没有找到苏言,而是等到了一群刺客。他们似乎早就知道了他的行踪,一路追杀他到树林,苏凌从山丘上滚了下去,又咬着牙,拖着满身伤口一路跑到一个洞穴里,他的身上血流不止,眼睛也逐渐混沌。

这时候他才发现,那射出的剑,擦伤了他的眼睛。

他好像……看不见了。

他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胸前的伤口,疼得无法言语。

这不是最要命的,他在逃离的过程中,看到了那群刺客腰间上的腰牌,那是太子府的腰牌,还是秘密腰牌,他只在那夜夜莺的腰间上看到过。他还记得苏言告诉过他,有这个腰牌都是苏言最信任的人。

会是你吗……

他虚弱地靠在石壁边,心痛如绞。

他很多时候会不会想,自己就这么死了。

就在他心如死灰时,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你……你是谁。”

苏凌下意识地举起身边的剑,又因为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身上的伤口似乎已经被包扎好。少女笑着问:“你身上感觉好点了吗。”

“你是谁。”苏凌道:“我不需要你救。”

“……”少女沉默了一会,“我是谁不重要。”

“你对我有什么企图。”苏凌并不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会救自己,而且自己身上受的伤不轻,她如果不是别有企图,怎么会。

“你身上的伤很重,还是不要乱动了。”少女又道:“我……我随身都会带一些药草,也认得很多草药,这附近刚好有,就帮你包扎了一下伤口,但还是需要太医看看。”

“太医?”苏凌皱眉:“你是公主?”

“……”女孩的声音又没了,只剩下彼此间的呼吸。

“我不需要你救。”苏凌再一次推开了她。

动作幅度太大,导致他身上的伤口撕裂,少女反倒是不恼,说起话来柔柔的:“你身上有伤,还是不要乱动了,我知道你一定是被人害的,但我不会害你的。”

许是怕苏凌不信,少女补充道:“因为我也是遭人陷害才到了这里。”

苏凌起初还是不信她,两人在这里呆了很久,少女白天出去打猎,挖草,晚上生起火,还给他讲故事。渐渐地,苏凌对她也放下了防备。

“你是谁?你救了我,从今以后,我也会保护你的。”苏凌已经坦白了自己的身份,晋国的世子殿下,前任太子的首选。

林雨哑口无言,其实她早就认了出来,那时在桃花树下,少年扎着高马尾,阳光落在他头顶的发绳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意气风发。

只是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她只是一个小国被锁在冷宫里的公主,如果她这么说,他会不会看不起她,就和那些人一样,用鄙夷的眼光看她?

所以,少女做了一生中最后悔的决定。她说,她是越国三公主林汐,那个年纪轻轻就以美貌闻名天下的美人。

她那个时候想,反正也不会再见面了,以后也不会相干了。

后来,苏豫接回了苏凌,只留下那个少女独自一人蜷缩在了茅草堆里。

......

他的父亲反了,杀了苏任,杀了当今皇后,还派人一路追杀苏言和苏韵。

那一天,京州上下血流成河,连天空都是血红色的。

苏凌站在城墙上,看着两侧被烧毁的房屋和哭喊的人群,他寸步难行。

当夜,苏豫告诉他,从今以后,你就是太子。

后来,晋国陷入了长时间的内乱混战。苏豫要给苏凌迎娶太子妃,苏凌第一时间就要了林汐的名字。

苏凌要迎娶越国三公主林汐,越王本已经答应了下来,临到婚期又反悔,将一个被关在冷宫多年,面黄肌瘦的五公主。

苏凌是见过这个五公主多次的,不仅自轻自贱,还很不要脸,三番五次冒充林汐接近他,想靠着他一步登天,他苏凌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自不量力,又如同地沟老鼠一般轻贱。

他苏凌不可能娶这样的女人。

于是,在和亲的路上,他亲自带着人,将她杀死在了进入晋国之前。

只是当他的剑抵在少女的喉咙间时,他竟也有片刻的迟疑。

......

他的表哥,当真是厉害。

几年前还是被他父亲四处搜捕的逃犯,不过短短几年,就结合了先皇旧部卷土重来。当真是应了那“天之骄子”四字。

苏凌知道苏豫毫无胜算,当年杀害苏豫,无名无分登基,天下不服他的人多矣,苏言一呼百应,百姓们揭竿而起。属于他父亲的王朝不过短短几年就寿数见底。

“我都是为了你啊,儿,我的儿!”苏豫拉着苏凌举剑的手对准自己,道:“你皇爷爷在我和苏任小时候,就偏心他,明明我什么都比他强,可是我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是苏任的,什么都是。如果我不反,你就一辈子被苏言踩在脚下,那个太子之位本来就是你的,就因为他的亲儿子回来了,所以他就不认了?哈哈哈哈,所以他就反悔了!”

“杀了我,儿子,杀了我。”苏豫临终前的最后一句,他说,他输了,可他的儿子不会输。

苏凌手刃生父,大义灭亲传遍全国,当上了有名无权的凌王爷。

......

苏凌深受寒毒之困,这个寒毒,是当年与楚国交战时留下的后遗症。一旦发作,便会失去理智,胡乱杀人。

这是苏凌遇到的第一个能治自己寒毒的人。

还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

她说她叫林小隅,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至于为什么会变成奴隶,她也不知道。她长得很丑,却偏偏有一双无与伦比的眼睛,全身上下都是烧伤的痕迹,没有一块好肉。

她偶尔会怕自己,偶尔又不怕。

说的话有时候他听不懂,但她浑身上下的真诚,是他身边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了的。他承认,一开始他就是在利用她,等到他的寒毒好了以后,他就会不留情面地杀了她。后来,他与林毅的对话被听见,她居然逃跑了!还跑去了江南。

那个时候的苏凌,是很生气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就只是觉得她是自己东西,怎么敢跑。

他本想杀了她以绝后患,但后来无意间发现,她的眼睛竟与苏言的发妻几乎一模一样。

容貌可以更改,眼神却骗不了人,一个想法在他心中酝酿。

可狐妖案中,面对蛊虫,她告诉他,她在乎他,她关心他。那种眼神和语气,她一向笨,骗不了人。

他不会水,她就从十几楼跳进水中救他,她跟在他的身后,虽然聒噪,却无比安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也会把后背留给她了呢。

后来,林汐来了。

她风尘仆仆地来到晋国,来到凌王府,背着她的父皇母后,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他都不敢想她经历了什么才来到自己的身边。

那一刻他好像才明白,他在那个山洞里许下的承诺,究竟是对谁。

他好像又坚定了自己的心。

父亲说得对,他不会输。

他和苏言之间,早就从兄弟,走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从当年,苏豫谋反的事,也是他默许的。他好像不知不觉,也变成了他从前最讨厌的样子。

可是他不后悔,他也绝不会后悔。

无意之中,他竟然发现,她与苏言那位神秘的发妻竟有些许相似。

一个人的容貌可以改变,但那双眼睛,那样的神态,是万万变不了的。

他将她送进宫,若她能在苏言的身边杀了他,那么苏言无子,皇位名正言顺地就是自己的。

他利用她,控制她,一步一步把她逼上绝路。

他自以为控制了她,拿捏了她。

不曾想在最后一刻,她竟然背叛了自己。

在他发现他竟有那么一丝真心对她的时候,她竟然背叛了自己。

她爱上了苏言。

可是谁都可以,为什么是苏言?

为什么又是苏言。

似乎所有人都爱苏言。

所有人。

包括她。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那就输了,那就失败了,原来苏言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计谋,步步为营,引狼入室,只不过是为了将他逼上绝路。

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背叛了自己的林小隅,还会挡在他的身前。是怜悯吗,还是同情,他根本就不需要!自古成王败寇,他苏凌输了,甘愿去死。

所以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要跪在地上求那个男人放过自己。

就像一条狗一样,跪在地上,摇尾乞怜,说可怜他。

就像他现在的自己。

他讨厌这样的林小隅,讨厌这样的自己。

流放前,苏言来找过他,他说,“不管你信不信,只要你没走出这一步,你永远是晋国的凌亲王。”

苏言好像在对他说,你的所作所为,你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放任你做这一些事,我随时可以制止你,也随时可以放纵你,只要我想。

他笑了,对自己的无知笑了。

可能正如他父亲所说,他不如他吧。

流放。

林小隅离开了苏言,选择了跟他。

是爱吗,还是愧疚,是怜悯,还是嘲讽。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明明她只需要转头投入苏言的怀抱,做她那个一国之母就好了。

可现在为什么还要来看着自己这幅苟且偷生的模样?他跟她,恨她背叛了他,也恨她看到了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他不懂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复杂情感。

只知道羞愧,恼怒。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他才明白,原来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暴露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就是如此,可他不懂,也不明白,只知道羞愧,只知道愤怒,恼羞成怒,怒急成恨。

所以他恨她。

在她一次一次的救下他,一次一次的说不会离开他。

他似乎真的就信了。

他似乎真的就……

可那天夜里,他听着她嘴中的呢喃,明明叫的是苏言的名字。

呵呵……

又是苏言。

原来她根本就不爱他,她的心早就给了另外一个人,他只是怜悯他,只是同情他,只是对他愧疚而已。

她不爱他。

林汐找到了他们。

他再一次看到了东山再起的希望。既然她不爱他,那他也不要再爱她了,他要把他所有的爱,所有的好通通给另外一个女人。

他就像是一个赌气的孩子似的,既然想着她不爱自己,那么也应该不会需要自己的爱。

林汐爱他,他知道。

苏凌再一次冷静下来,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尊贵与屈辱,她似乎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容忍。

在未央宫的地宫里,林汐的眼睛毁了,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把她的眼睛换给了林汐。

因为他恨她,他想要报复她,想要她感受自己身上承受过的所有痛苦。

他不要她了。

他把她一个人丢在那个地方。

因为他想他是恨她的。

世界上没有比自己更恨她的人了。

可是真的是恨吗。

他一次一次看着林汐那双熟悉的眼睛时,自己到底又在想什么呢?是看到了故人的影子,还是身边那个可有可无的身影。

她没了消息。

或许真的是死了吧。

苏凌这么想。

可是这么想,他的心又慌了起来。

不,她不可能死的。

他那样肮脏坚强的蚂蚁,生命力比路边的杂草还要顽强,怎么可能会死?

可是一连多年,等到他东山再起,征伐诸国,也再没有了她的消息。他派人去未央宫里打听过,都说做了死囚已经死了。

他那一刻好像是后悔了。

好像是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在日日夜夜反反复复的噩梦中不断惊醒,好像找不到了前进的方向。

他想他应该是恨极了她。

直到她都死了,他还是恨她。

……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

就在魏国,在朝会上,他竟然再一次的看见了她。

林小隅。

她没死。

就在那个湖畔,他居然没有认出她,还是在魏莫笙的口中,才知道林殊的未婚妻杨楚楚,就是林小隅。

那一刻,他荒芜的内心猛然就燃起了一片火焰,将他心中的杂草一烧殆尽。

他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欣喜若狂。

这一次他发誓要得到她。

不是以任何样的方式,也没有任何的理由和借口,他要把她占据,囚禁在自己的身边。

可是她又变了。

她居然爱上了林殊。

在那一刻,苏凌感觉自己的心,自己的尊严都被践踏。她真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之前不是还说爱苏言吗,怎么,这才多久又变心了。

重要的是她喜欢了一个又一个,唯独不喜欢他。

他逼她杀死林殊的那一天,是他二十几年的人生中最快活的一日。

他看着他双手沾满鲜血的来到他身边,匍匐在他的脚下,他承认过往的每一日都不如今日一般的快活。

她的所作所为都在宣告着他的胜利,这次没有什么能阻挡在他们之间,彻彻底底的拥有了她。不管她接不接受,这一次他要把他

她囚禁在自己的身边。

直至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他知道她恨他,她看他的眼神每一帧都是恨。可他很享受这样的恨意,正如他当年恨她一般的恨。这个时候的他才觉得他们是一样的人,才觉得他们完完全全的在一起。

她不在乎她恨他,因为他只需要她,只要她在就好了。

可是为什么!可是为什么?

他明明对她那样好!她还是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他。她到底要的是什么?他自己做的还不够吗?

她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给的。

可她只想杀他。

她不仅杀了他,还逃走了。

那一天,他的心也死了。林汐用了自己全身的血救回了自己,那个昔日的绝世美人已经变成了干枯的老人,林汐握住他的手,轻轻抱住他,问他:“怀然哥哥,你还爱我吗。”

良久的沉默,是最好的回应。

他不是不爱她。

是从未爱过她。

他这样的人,能喜欢上的,只有那个和他抵死缠绵,不绝不休的女人。

他一次一次的抓住他,她一次一次的逃开。

他发现他自己越陷越深,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只想牢牢的抓住她。

可是她又回到了苏言的身边,苏言 又是苏言。那个时候的自己仿佛才明白,只有全天下都属于自己,她才无处可逃。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和手段,将整个天下据为己有。他率领大军踏入京州,这一切,终于回到了他的手里——他是全天下的王。

那一刻,他迫不及待地想站到苏言的面前,告诉他,你看,胜利者是我吧,我是比你强的,我才是最优秀的那个。

然后将她抓住,告诉她,要选择强者,他就是唯一的那个强者,只有呆在他的身边才是正确的。

然后。

他们告诉他。

苏言,他的皇兄,早就死了。

然后,他们告诉他,她也早就离开了。

所以呢?

所以他所期盼的一切,他的所作所为,就像一个笑话?说到底,他一直都没有超越苏言,一直都只是一个失败者?在他洋洋得意的五年时间里,面对的也只是苏言剩下的三个锦囊而已?

可是他明明,他明明那么想站在他的面前,他明明就只是想站在他的面前,证明他比他强一次而已。

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他几乎是发了疯的,发了疯地似乎找她,他将天下搅得天翻地覆,找遍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终于——他终于找到她了。

像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失而复得,这一次,他再也不要放开她的手。

……

林小隅去世后三年。

一如过往的很多次,他还是坐在小竹苑的檐下,有时候下起大雨,他就坐在窗前,听雨声漏漏,蝉鸣鸟叫,一坐就是一整天。

小黄门有时候会拿着奏折去小竹苑找他,他只是用手指了指一边的书架,小黄门就识趣地将奏折放在书架上。

他失去了她,就仿佛是昨天的事。

“陛下,该吃药了。”裴小柒端着药,来到他的面前,熟练地捏了捏他的肩膀,柔声道:“太医说,陛下的身子近些日子都有好转,说不定今年的春猎,还有机会上马呢。”

“林殊在的话,还有我什么事呢。”

“小殊是个聪明孩子呢,这些年里里外外的事物都处理得很好,前些日子还带了西南的特产回来。”裴小柒说起林殊时,眉眼弯弯。

“他母亲呢,他母亲没回来吗。”

苏凌这没来由的一句,让裴小柒哑口无言。

她知道他又犯病了。

一犯病时,苏凌总是分不清虚幻和现实,整个人像是被封锁了起来,处在一个只有他自己还在的空间。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说西南的风景好,要再呆上几日呢。”裴小柒收起苏凌喝完的药碗,道:“妾……妾去给陛下拿糕点。”

她匆匆离开小竹苑,回头望时,那个男人依旧坐在原地,一如她刚来时的模样。

他的一生都在追寻,追寻苏言的脚步,企图超越他,可后来发现,他竟连他的衣角都未曾触及。

他追寻,追寻他所爱所恨,最重要的珍宝,可到头来才发现,他离她最近的时候,竟然是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们第一次相见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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