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累中很容易进入梦乡，或许这是一个真实的存在，而许多人并未意识到“真实。”
梦中，我进入了雁群里，大雁会轮流放哨。
大伙儿都在进食时，常常有两只大雁饿着肚子，高高仰起脖子，像了望塔似的环顾四周，检查有没有敌人侵害雁群。
一旦有可疑者凑近，便嘎嘎大叫起来，向同伴们发出警告。
不知道它们是通过什么方法决定由哪一只大雁担任哨兵的，是由头领指定“喂，你去”，还是根据习惯，自然而然形成了某种顺序？
我一直记着应该去好好查一查，可不知不觉一拖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真是弹指一挥间。
啊，罢了。
这就是人生嘛。
一直想要去的地方，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如果不是第一时间动身前往，那接下来只有等待时间的流逝。
时间的流逝，会破坏事物原有的样貌，想象中的样子跟看到的样子截然相反，这自然是非常失望，还白白浪费期待的心。
假如在波士无事可做了，棒球看过了，美术馆也去过了，哈嘎大学也参加过了，又是个晴空万里、心情舒畅的大好春日，去海洋看看鲸鱼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戴好帽子、上衣和瓶装水，乘上船，尽可能早点儿赶到波士港，抢在众人之前第一个占据前排座位，这是至关重要的，因为船头是最佳的观赏位置。
我就是坐在这种船上，第一次看到了活生生大鲸鱼，真是百看不厌，让人真实地感受到，躯体如此庞大的生物，要填满整个肚子，非得吃掉数量巨大的鱼才行，这估计得用全部的时间去做。
鲸鱼的一天几乎都花费在了捕食上，它们为了生存片刻不停地进食，或者不如说，为了片刻不停地进食而活着。
既不听马克的交响乐，也不定时录像，不写贺年卡，不参加定期体检，当然也不写小说，因为没有功夫是做这些事情。
就这样，我一面站在甲板上观赏鲸鱼，一边沉湎于深深的哲学省察。
从宇宙观点来看，它们的活法与我们的活法之间，在本质上究竟有多大的区呢？
在波士的大海里，心无旁骛地追逐沙丁鱼群，与聚精会神地倾听马克的《青春交响曲》之间，又有多少意义上的差别呢？
实在无法想通，漫无章法地沉湎在这种省察中，赏鲸是第一推荐，当然，也可以想想无关紧要的事情，只要站在甲班上吹吹海风，遥望鲸鱼黝黑光滑的身体忽而潜入海里、忽而浮出水面喷水，便感到足够愉悦人。
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一次宇宙大爆炸与另外一次宇宙大爆炸之间，一场无常的梦幻吗？
当然来到波士，就应该把吃海鲜菜肴列在出行计划的前几项里，比如叫小圆蛤的当地出产的贝，不妨一个人去，满满地叫上一大盘，可以把柠檬汁挤出来，浇在上面，最后来一瓶冰得透心凉的白葡萄酒。
午后花点时间享用这种美食，就会觉得，什么人生的奥秘、什么下一次宇宙大爆炸，这种事情别多想，就随它去吧！
嗯，或许真的随它去就好，人生也是如此，考虑很多也无用。
等喝完白葡萄酒到微醺状态，大睡一场，又是一个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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