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群星轨道开始反向旋转。
光流宛如潮水倒卷。
秦尚远的意识骤然间坠入了一片透明的虚空。
等终于感受到沉稳，他睁开眼睛。
白茫茫。
这是一片没有方向，没有尽头，没有天地的虚空。
秦尚远就像是在宇宙中飘浮着一样，他看向正前方，一席如同水晶构筑的高椅稳稳地悬浮在这片虚空之中。
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时，艾无常鬼魅一样出现在了他身边，发红如藻。
“那个......就是傲慢王座？”
秦尚远问。
“不。”
艾无常摇摇头。
“虚伪王座的雏形。”
“雏形？”
秦尚远没太理解。
“因为缺少傲慢王座本身的性质。”
艾无常回答。
“如果斯旺本身带着王座驾临到我们面前，你就会直接晋升，成为新的‘晨星’。”
“什么？”
秦尚远皱了下眉。
“你说斯旺亲自带着王座来这里？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艾无常以某种关爱的眼神看向秦尚远。
“这就是晋升最后应有的仪式。
“每条路径的虚伪王座只有一席，你到晋升的最后一步，本质上就是在向王座的持有者挑战。
“而介于规则，王座上的恶魔不能拒绝这样的挑战。
“傲慢是由斯旺铸造的，过去路西法踩着它登上了真实王座成为天使，现在则是斯旺......
“虽然斯旺并没有攀爬恶魔路径，但作为虚伪王座本身的主人，她会接受你的仪式。”
“但这场仪式，在我们穿过金伦加鸿沟、见到真实王座后被中断了？”秦尚远忽然明白了。
“对。”
艾无常很自然地握住秦尚远的手，引导着他向王座雏形前行。
“不过也未必是坏事，如果是正常的晋升仪式，苏醒的堕神和对你爱之入骨的斯旺同时在场，加上并不受你驯服的古尔维格，我们只会腹背受敌。
“而现在，利用真实王座束缚堕神躯的同时诱骗了古尔维格，并且同时隔离了斯旺。
“虽然只能实现不完整的晋升，但也不算亏。
“况且你不一定需要沿着恶魔路径走下去，找到尼伯龙根、得到更多的卢恩符文，你可以凭借现在的王座雏形成为真正完整的卢恩王。
“如果拥有了傲慢的特质，成为卢恩王你还需要剥离特质的步骤......”
“等等等等......”
秦尚远打断了喋喋不休的艾无常。
“你说什么？斯旺对我爱之入骨？几百年前我都给她骗成骨灰，她还对我爱之入骨？你这个爱之恶魔真是恋爱脑么？”
“你以为在地球上的时候，你是怎么逃出安帕陷阱的？”
艾无常叹息。
秦尚远愣了下，想起那场战争中婴星引力撕裂维度，而他和安帕博弈的时候，斯旺忽然从某个角落窜行而出，将他拖离战场摔进了婴星里。
那时候，安帕很可能就在某道裂隙中蓄势而发，他因为忌惮安帕留下的污染而不敢扩大感知，彻底陷入了被动。
就在他不打算僵持下去的前一刻，斯旺忽然出现，掐着他的脖子捅穿他的胸膛，将他送进了不断演化的婴星里。
秦尚远被婴星的束缚不得动弹。
现在想来其实要想杀死自己，那时候是最好的下手机会。
虽然不一定能真的一击毙命，但作为恨之入骨的仇敌，斯旺竟然把他扔进去后转身就消失了......
还有贝丹。
原本贝丹正在昆仑山竭力维持着“天国”。
为什么之后形势愈发紧急，她却又忽然离开天国，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难道是斯旺去找她，告诉她姓秦的遇到了麻烦？
真的假的？
秦尚远心里半信半疑。
“她是曾经的权欲恶魔，权力、金钱、肉欲......”艾无常慢悠悠地说，“你在后两项上都完全征服了她！”
“可不敢乱说！”
秦尚远露出惶恐的神色。
“金钱我勉强承认，毕竟那时候一天炼出的银子比我这几千年里炼过的都多，但在肉欲上征服她的应该是奈雅莉丝啊！我可什么都没碰过，就跟她吃过几顿饭。”
“但你可是称赞过她的肉体的。
“在人间的恶魔每过几十年或者一百年都会换一副面孔，可她直到300年后复活也依旧维持着那位葛蕾夫人的样貌，甚至连胸围都一样。
“如果她真的憎恨你，应该连同这张被你称赞过的脸和肉体一起憎恨才对。”
艾无常抬头，望向无尽的空白虚空，叹息着说。
“不过有时候，爱和恨......真的很难说清啊。”
“别恋爱脑了，告诉我，我是不是该坐上去。”
秦尚远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王座雏形的阶梯前。
沿着王陛望去，那席冰晶般透明的王座看起来就像是虚空衍生出的架构，只是概念汇聚形成的集合，而非实体。
秦尚远只能看见它，却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我是爱之恶魔没错，可不只是那种‘爱’。”
艾无常牵着秦尚远的手，缓缓低头，像是跳舞那样优雅地躬身后退了半步，她手上的力道不小，秦尚远只能配合着她后退半步，踩到了阶梯上。
“而是一切可感知之‘爱’的集合。”
艾无常嘴角微微上翘，那双狡黠的红瞳中闪出光芒。
秦尚远怔愣着，她忽然转身，脚步轻旋着以秦尚远的臂弯为轨迹来到他的怀里，看起来就好像是秦尚远主动伸手圈揽她一样。
秦尚远能感受到她身体柔软起伏的曲线，也能感受到她温热香甜的鼻息。
她伶仃白皙的脚踝上依旧锁着镣铐，可秦尚远从没见她这样开心过。
艾无常在秦尚远怀中抬眼上望，那双恶魔的红瞳中流连出柔软晶莹的哀怜。
这头亲手将摩洛克揍成太岁，又提刀将耶和华砍得半身不遂的爱之恶魔，向秦尚远流露出了恳求的、甚至是讨好的神情。
“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秦尚远。”
艾无常轻启朱唇，贴近秦尚远的耳边吐气如兰。
“就当是我帮你踏上王座的奖励......能跟我跳一支舞么？”
“跳舞就好好跳，别把气氛搞得怪怪的。”
秦尚远“啧”了声。
艾无常笑逐颜开，顺口在秦尚远的脸颊上落下了一个吻。
她打了个响指，悠扬的提琴曲在虚空中奏响。
秦尚远眨眼，艾无常已是一袭盛大的白裙，散落的红发优雅地后束，她的身段其实很挺拔很贵气，看起来就像是宫廷里刚刚成年的公主。
艾无常自信雅致地踩着步子，她跳的舞很奇怪，既像是多种古典舞的结合，又像是随性发挥。
秦尚远不太熟悉，只能凭借着灵活的动作配合她。
可没想到秦尚远倒是摸清了这种艾无常独创的舞，艾无常反倒出错了几次，踩到了秦尚远的脚背。
可这种小失误没让他们停下来，他们在王陛上起舞，艾无常忍俊不禁，笑容灿烂。
“这是你的第一步。”
曲声骤停。
秦尚远不知觉间已经坐上了那席透明的、虚空的王座。
他骤然感受到了某种力量似乎正在爬上他的脊背，直冲天灵。
霎然间，虚空中出现了无数道光线，如同潮水般向着王座汇聚，在他背后形成了......圆弧的雏形。
胸口灼热，烧燃了他的衣物，露出胸膛上不规则的红色胎记。
胎记仿佛被融化，渐渐化为了炽红规则的线条和纹路，如同星辰的轨迹那样在他的身体之上交织成某种诡异古老的图谱。
这是他的新躯被火核质接纳的象征，他已经无需借助艾无常的帮助，有了动用火核质的资格。
而他身体深处，无数的细胞、器官、血液......都在被某种暗红的光芒席卷、包裹、渡换。
焕若新生。
秦尚远猛地回过神来。
璀璨的星空洗去空白，他恍然意识到这是在自己的意识之海。
虚空般的王座此刻赫然矗立在星海之上。
难道晋升完成的标志，就是将这尊王座与自己的识海融合么？
秦尚远默默地想着，低头看去。
艾无常单手托着他的指尖，肃穆地半跪在他身前，像是君王最忠诚的仆臣。
“这是您的第一步。”
艾无常抬头，暗红的竖瞳望向高高在上的秦尚远。
“这一次，我为您加冕。”
艾无常闭上眼，亲吻君王的手背。
森罗万象，尽收眼底。
秦尚远猛地睁眼。
左手窥天簿，右手秘金。
他还在冰冷死寂的宇宙之中，目光尽头是那轮熊熊燃烧的漆黑星体。
而他的身后，六只虚幻的暗红骨翼正赫然张开。
晋升主教......
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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