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
秦尚远手上的动作凝滞了片刻。
他注意到那些不断扩散、环绕他的莹蓝色波纹正在渐渐消散，秘金场也停止了工作。
很快，秦尚远的耳麦中就连呲呲的电流声也没有了，只有头盔中内置的显示器还在正常运行，这艘穿梭机像是忽然被某个东西断掉了电源。
彻底隔绝所有声音后，宇宙寂静得可怕。
·
“以乐，醒醒。”
一股庄严如同洪钟的隐秘声音在圣女脑海内回响，原本昏昏欲睡的她陡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哥哥似乎在她们等待的三个月里完成了某种跨度极大的升级，他对兰斯洛特说是炼金术师的晋升，但圣女心里清楚，哥哥大概是成为“主教”了。
按照所罗门先生原本的计划，哥哥晋升“主教”之日，就是被他吞噬的时候。
这具由旧日天使亲手养成的完美躯体会成为堕神躯最好的容器，而为了杜绝第一次融合以及神躯反噬的风险，她这具“次级容器”会成为路西法融合堕神躯的试验品。
这项计划从头到尾都天衣无缝，只是那位旧日天使等不到最后，就已经被算计出局了。
圣女还记得所罗门先生曾经对她讲过，成为主教之后，哪怕不融合虚伪王座的特质，攀爬者也能够直接成为接近人类眼中“神明”的存在。
比如他们开始有了“受祀”的资格。
所谓的“受祀”也就是接受灰锡渊海的精神力量，并与其通过某种特定的媒介建立连接。成为主教的攀爬者，能够以受祀者的高位姿态对“祭祀”他的人类产生直接影响。
同一路径上，能够成为主教的攀爬者会有多个，但最终能够获得虚伪特质得到王座、有资格觐见真实的只有一位。
路西法说，恶魔路径在曾经是以人类的血骨铺就而成的，那个黑暗的时代，这些所谓的“觐见之路”被古代的魔法师以秘语保存在魔法典籍中，也有人说是炼金术师做的，但无论如何，这些攀爬路径的信息又随着巫女们的四处扩散而遍布世界。
直到公元四世纪初的欧洲，一些依附权贵的攀爬者组织以魔法巫师的身份活跃在罗马帝国，那时他们的权势强大到已经开始左右这个四王共治帝国的政局。
攀爬路径成为新神的传闻愈演愈烈，帝国开始出现内乱分裂的迹象，于是已经隐退的罗马皇帝戴克里先为了维持帝国而再次登上自己的人王之座。
和华夏的皇帝一样，那时欧洲帝国的君王也有类似“帝王契”的印记，戴克里先则是历史上屈指可数能够主动利用这种特殊契约的君主。
他带着铁与火君临王座，撕毁了与黯色蔷薇订立的契约，下令集中焚毁所有魔法卷轴，然后逐一烧死了那些冒充巫师的攀爬者。
七条恶魔路径在焚毁中也随着魔法得断代而遗失，于是人类后来的历史才得以相对和平了一些，虽然不断陷入大大小小的战争，但至少没有变得更糟糕。
所以这么看来，某种程度上哥哥也算是好运气，刚好赶上了命运凋零的末法时代，而在这个时代，获得力量的代价只是需要对自己足够心狠。
哥哥现在已经有了“受祀”的资格，只要她在心中感念，哥哥晋升后极其恐怖的精神力量就可以直接通过玄冥符直接找到自己，出现在自己的精神世界，对自己产生实质性的影响。
所以此刻的她和秦尚远，更像是信徒与神明的关系，而玄冥符就是神明赐予给信徒的信物。
只不过现在的他在能力使用上还有些稚嫩，没有彻底适应“受祀”的特质，只把这种被动能力当做一种通讯工具来用......
圣女一边思考着，一边缓缓从地上爬起身，迅速恢复了神智。
主舱内一片昏暗，就连用蓄电池的应急灯也熄灭了，舷窗外的星光根本无法照亮这里，但她凭借极好的视力找到了昏倒在研究岛台前的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小姐......”圣女伸手去探兰斯洛特的呼吸和脉搏。
体征正常，看起来就只是睡着了而已，但奇怪的是无论她用什么办法都不能叫醒兰斯洛特，一同“睡”去的还有方块盒子一样的莫里斯。
这不是正常的睡眠状态，而是某种“封锁”，在这种封锁的规则下人类和机械都是一样的，人会陷入无止境的睡眠，而机械则会停止运作。
在遥远的过去，这样的现象通常被称为“神迹”。
懒惰？
圣女心中猛然一惊，这种影响很像是恶魔路径中“懒惰”的特质！
而且就连身为半天使的她也被那种困倦侵扰......难道说，对方也是“主教”？懒惰路径的主教？
想到这里，圣女开始努力地平复呼吸，因为此时此刻她所能想到的懒惰路径的攀爬者只有一个，那就是叛离家族的高文·罗素。
圣女眼眸微动。
难道在消失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掌握懒惰路径的虚伪王座了？竟然比哥哥还要快？
在圣女的记忆里，他、姜天河和夏炽阳还是约束局的头号通缉犯，但姜天河已经彻底死在了卯兔镇，夏炽阳则是不知所踪，至于高文，自从在二王庙现身之后他就再没有当众出现过。
而他们所代表的“循心会”，也确实给处在末世动荡中的约束局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所谓的循心会信仰着金钱恶魔斯旺，所以......如果高文完全臣服于斯旺，那么他是真有可能得到一头虚伪位格的恶魔帮助，进而更快地晋升！
更何况，斯旺现在已经重新掌握了潘地曼尼南，臣服于她的高文也理所当然地拥有更多的信息和资源。
想到这里，圣女愣了愣。
他已经去过白银之庭了？
·
秦尚远眼瞳骤然转红，数道巨大的炼金圆阵几乎是瞬间在他周身展开！
他没有去绘制甚至是激活炼金矩阵，这些防御矩阵的出现是出于他本能的瞬间反应，在这个阶段，这种最基本的防御已经不需要经过他的大脑思考了。
虽然真空中无法传递声音，但秦尚远即刻感受到有一股自上而下的恐怖压力正在同他头顶的矩阵角力。
他缓缓抬头，头顶上被矩阵挡住的赫然是一尊朱红色的恢弘鸟居！
高天原来的东西？
秦尚远立刻警觉了起来。
两界沉没时，白银之庭中各个神域的封禁都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裂隙，安帕会从那些神域中拿走封印物，那就说明别的恶魔也可以。
秦尚远伸出手，从矩阵的另一边轻触了下，金色的矩阵骤然耀出了一抹苍白光焰。
白焰燃起后很快向上流窜，如同洪水猛兽般沿着鸟居的朱红大柱吞噬而去，瞬间将这尊鸟居燃烧成粉末飘散在宇宙中。
“看来你也成为了‘主教’啊......”
男人的声音在耳畔幽幽地响起。
“秦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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