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告发布后的第三天,唐震所带领的这支临时拼凑的幸存者队伍,出现了第一次明确的分流。
约莫三分之一的幸存者,在经过数个日夜的辗转反侧后,最终踏上了返回山城聚集地的归途。
他们的背影在荒芜的旷野中拉长,步伐沉重,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
这一座废弃城市里,还有许多幸存者,同样做出了类似的选择。
从那里来,又回到那里去。
离开时狼狈匆忙,返回时提心吊胆,又或者充满期待。
众生百态,在此刻显露无疑。
这其中一部分幸存者是放不下外城的家业,那是割舍不掉的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必须要回到家中。
那是他们半生心血,一砖一瓦累积起来的微薄根基,是乱世中安身立命的凭依。
尽管理智告诉他们,那一切极有可能已在连天的炮火中化为焦土,但情感上,总存着一份“万一”的侥幸。
他们想着,哪怕只能从废墟中刨出十之一二,也远胜过在这物资贵如金、有价无市的艰难世道里,一切从头再来的积累。
外城的断壁残垣,在渴望者的眼中,并非纯粹的死亡之地,反而潜藏着机遇。各种无主的财富,正等待有力者、幸运者去拾取。
另一部分人,则是为“情”所困,为“义”所牵。
他们心中装着失散的亲人、挚友,那份牵挂如同蚀骨的毒药,让他们时刻都在担忧惦念。
他们想着,倘若亲友尚在人间,或许正身处绝境,翘首以盼着救援。
那么,自己这归去,便可能是对方黑暗中唯一能窥见的光。
此念一生便再无退缩的理由。
而更多的人,是基于最朴素的安全考量。
战后的城外,秩序已然崩坏,化作了弱肉强食的原始丛林。
这一座废弃的都市里,鱼龙混杂:惊恐的难民、溃散的士兵、潜伏的敌人、游荡的怪物、形态各异的感染者、凶残暴戾的变异劫掠者……
枪声不时打破寂静,提醒着在此每一名幸存者,危险无处不在,或许就在附近不远。
相比之下,刚刚经受战火洗礼,但有成建制军队驻守、有内城高墙作为最后屏障的山城聚集地,俨然成了混乱汪洋中唯一的秩序孤岛。
幸存者们承认,唐震实力深不可测,能瞬杀超凡修士。
但个人的勇武,在成体系的军事力量和相对稳固的防御面前,似乎总显得单薄。
寻求集体的庇护,是乱世中求存的本能。
于是,带着种种思量,人们做出了选择。
离去者,有的会来到唐震面前,郑重其事地告别,言辞间带着感激与歉意;有的则选择在某个黎明或黄昏,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不辞而别。
不辞而别的背后,是复杂的人心。
或许是自觉亏欠了救命之恩,无颜面对;或许是觉得这份恩情太重,沉重到无法背负,索性一走了之来躲避。
又或许,是源于内心深处的隐晦担忧,怕这恩情日后会成为索求的筹码,被迫卷入不愿参与的事情。
留下的幸存者,则分成了两拨。
一拨是观望者,他们谨慎地评估着局势,认为山城聚集地的新政尚不明朗,与其贸然行动,不如暂且留在此地,静观其变。
另一拨,则是坚定的追随者。
他们亲眼见证了唐震在守城战中的强悍,以及他后来熬制汤药、救治伤患时所展现的,超越纯粹武力的仁心与神秘手段。
这让他们深信,追随这样一位兼具力量与智慧的强者,方是在这末世中寻求一线生机、甚至可能活得更好的最佳途径。
当有人鼓起勇气,直接询问唐震下一步的打算时,他给出了清晰却留有余地的回答:“暂且观望,不必急于回城,危机还未彻底结束。”
至于危机为何,他并未点明。
交浅不言深,过犹不及。有些真相提前揭开,反会引来不必要的恐慌或猜疑。
唐震洞若观火,判定先前那场惨烈的攻城战,只不过是序幕,是试探性的佯攻,目的在于摸清山城聚集地的防御虚实与力量构成。
真正的风暴,如今正在酝酿。
敌人卷土重来之日,必是雷霆万钧之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其根源,在于山城聚集地赖以存在的根基——那条深藏于山腹之中的灵脉。
此物并非寻常意义上的矿藏,而是位于现实与虚空的缝隙,孕育于独特的夹层空间,能自发汇聚生成天地能量。
当时光流转能量积蓄至极限,封闭空间便会撕开裂隙,让精纯的灵力散逸而出,滋养一方水土。
有灵脉盘踞之地,往往钟灵毓秀,能孕育灵植异兽,更能于地脉深处,凝结出对修行者十分重要的灵石。
在这方天地能量整体贫瘠的世界,这样一条灵脉,无异于沙漠中的甘泉,足以引起任何修行势力的疯狂觊觎。
来袭的邪魔修士,心性偏执,既已出手,断无空回之理。
山城聚集地内的超凡者们,凭借此脉修行至今,早已将其视为禁脔,绝无拱手相让的可能。
一方志在必得,一方誓死守护,矛盾不可调和。
下一次冲突爆发时,其烈度必将远超以往。
届时,作为缓冲地带的外城,注定会成为双方力量最先碰撞、也最惨烈的修罗场。
此时返回,无异于自投罗网。
公告中许诺的优厚条件,实则是需要以性命为赌注去博取的筹码。
这个道理,唐震明白,那些选择返回的幸存者,纵使不知灵脉内情,凭借在末世磨砺出的直觉,也多少能察觉到其中蕴含的巨大风险。
但他们依然选择了这条路。
因为在绝境中,为了能够活得更好,冒险,有时是唯一的选择。
对于离去者,唐震心中并无波澜。
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他本身亦是此界过客,缘起则聚,缘尽则散,或许在某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他也会悄然而去。
对于留下的追随者,他亦未轻许承诺,而是顺其自然。
一切随缘而行,顺势而为。
若时机恰当,他不介意给予一些指引或好处,不过亲疏远近自有分别。
出于安全考虑,他不会轻易动用超凡法术,但这并不妨碍他在此界传道授业。
传授强身健体的功法、帮助有资质的人觉醒修行,炼制一些治病救人的丹药。
若能凭一己之力,帮助挣扎求存的人们多一点自保之力,亦是一桩功德。
功德之说,玄之又玄,被诸天万界许多修行流派推崇。
本身难以捉摸,却又真实不虚地影响着修行者的道途。
尤其是在他晋升九阶,开始着手打磨神魂,追求那冥冥中的圆满之境时,愈发能感受到功德带来的微妙影响。
过往岁月,唐震杀伐甚重。
虽也断续行善,若论功过相抵,所余恐怕寥寥。
如今既有所感,那就多积功德,泽被众生,于己于人,或许都是一件好事。
唐震要做的种种事情,无需舍近求远,肯定要从身边人开始。
站在高处观望远方,唐震目光掠过留下的人们那一张张带着期盼、迷茫或是信任的面孔,复又望向那些离开的身影。
命运的轨迹,在此分岔,每个人的选择,都将引领他们走向截然不同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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