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振苦笑摇头：“小娟……小娟什么也没跟我说，是我自己发现的……”
原来，庞娟走后，庞振时常醉酒在游戏公司楼下游荡。
那天他又酒醉跌倒在游戏公司门前，晃晃悠悠的起身，突然看见游戏公司有人出来，虽醉酒，但那人影有些熟悉，他眯起眼睛仔细看。
却看见陈诚和钟玲玲两个人手挽着手，很亲密地走出游戏公司。
庞振一愣，立刻躲进路边郁郁葱葱的绿化带里，藏在一棵大榕树后面。
陈诚和钟玲玲手牵手走过榕树边，边走边聊。
钟玲玲：“过几天就是小娟去世百天，要不是你来接我，我都不敢自己回家。”
陈诚：“别怕，她不是就在公司群里发了要复仇，她要恨也是更恨公司那帮人。”
钟玲玲：“可是她发现咱俩的事儿，当天晚上就自杀了，我还是觉得怪瘆人的。”
陈诚：“我听说鬼在人间容易迷路，过阵子你房子到期咱俩换个房子一起住，她就算回来也找不到咱们。”
钟玲玲笑：“你在哪儿听的呀，鬼这么笨吗？”
陈诚：“别的鬼我不知道，庞娟活着的时候就笨，是个路痴……”
陈诚和钟玲玲越走越远，声音渐渐听不见了。庞振缩在榕树后，双眼通红地盯着两个人的背影，眼中满是怨毒愤恨。
秦川：“你决定杀鲍雪松和龚佳思为女儿“复仇”，是在发现陈诚和钟玲玲在一起之前还是之后？”
庞振：“之前。”
秦川：“你凌晨在公司附近徘徊，是计划去给鲍雪松和龚佳思下阿尔法三吗？”
庞振：“对。”
秦川：“所以你是在听了陈诚和钟玲玲的对话之后，决定陷害他们的？”
庞振：“我本来想把他们俩也杀了……但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查到我，我就想顺势推给陈诚和钟玲玲。”
姜汶池：“庞娟临死之前的那通电话，跟你说了什么？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是在向你求救，还是真的希望你用这种方式为她“复仇”？”
庞振一怔，陷入了回忆。
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庞娟穿着一身红裙，跳下站台，独自站在空荡荡的铁轨上。她张开双臂，小心翼翼地踩着铁轨的边缘向前走着。
夜晚的风吹着她摇曳的裙摆，她苍白的脸上全是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庞娟拿出电话，拨通了庞振的号码。
庞振接起电话，不耐烦地：“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庞娟哽咽着：“爸爸……”
庞振暴躁地打断庞娟：“没出息，又哭！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遇见事情只知道哭！要么你就好好说话，要么你就别说了！”
庞娟连忙：“爸爸，你听我说说话，好不好？”
庞振不耐烦地：“说，又怎么了？”
庞娟努力控制情绪，可还是不住地哽咽：“我……我被龚经理罚了三个月绩效，因为鲍……鲍总做错了一张图，他非说是我……”
庞振恼火地：“你没长嘴啊？不是你做错的你不会跟领导解释吗？别人罚你你就认了？”
庞娟忍不住哭的更厉害了：“我……我解释了，可是……”
雨声越来越大，庞振已经听不清庞娟在说什么。
庞振烦躁地：“行了行了，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窝囊废！跟你说了多少遍，你自己那点本事在外面什么也干不成！就该听我的好好考个公务员！明天起来去把工作辞了，好好在家复习考试。”
庞振说完，不等庞娟说话就把电话挂了。
庞娟愣愣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这一天听到的各种声音。
龚佳思：“就会哭！你哭有什么用？！”
鲍雪松：“解释就是狡辩！”
龚佳思：“这么蠢的人也不知道留着干什么！”
鲍雪松：“烦死了，赶紧走！”
钟玲玲：“你不怕一会儿庞娟回来看见？”
陈诚：“她有点事就会哭，有什么可怕的，就是烦。”
庞振：“行了行了，哭有什么用！窝囊废一个！”
这些人刻薄的语言和嫌弃的面孔，将庞娟团团围住，，乱哄哄地混杂在一起，像是一串串催命的咒语。
庞痛苦地捂住耳朵抱着头，在雨中发出无声的呐喊。
这时，一阵刺眼的光芒穿透雨幕照向她。
庞娟看见一辆火车正在向她急速驶来。
她擦干眼泪，拿出手机在公司群里发出最后一条消息。
“我这一生，胆小、懦弱、没勇气，只能被你们欺负。但是人死了，就什么也不怕了！我死了一定会变成厉鬼，回来让你们付出代价！”
庞娟发完微信，双手无力地垂落，手机掉落在地。
越来越近的火车闪着耀眼的光，照亮她惨白的脸。她突然大笑出声，那笑声凄厉而绝望，然而就连这样的笑声也只是刹那。
火车风驰电掣地“轰隆轰隆”驶过，很快便将她的声音淹没了。
讯问室里，庞振低头不语。
姜汶池：“你觉得你了解你女儿吗？你真的爱她吗？你觉得，以这种方式为她复仇，就是爱吗？”
庞振猛地抬起头：“我当然爱我的女儿！她是我一个人亲手带大的！她小的时候……”
小区院中的榕树下，六岁的庞娟捧着一本《唐诗三百首》，直打瞌睡。
庞振拿着一根棒棒糖，走过来抱住了庞娟。
小女孩惊喜地睁开了眼睛。
庞振：“小娟，背书不能打瞌睡哦，吃一个糖，就精神了！”
庞娟揉着眼睛，困的发迷糊：“爸爸，我都背到第一百二十六首了，您让我睡一会儿吧。”
庞振却严肃地摇头：“小娟你记住，要想有出息，你就得比别人更刻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庞娟懵懂了：“哦……”
庞振满意地：“来，吃糖！”
庞振说着，把棒棒糖塞到庞娟的嘴里，庞娟笑了起来。
回忆起女儿幼年时的往事，庞振的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小娟一直都很乖，成绩也很好。我却没想到，她长大后竟越来越懦弱，开始不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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