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孟大人，别来无恙。”谢霏平复心情起身回礼，摘下了帷帽。
“三小姐是要买这间铺子么？”孟臣有一点好奇问道。
“是，孟大人，昨日交了定金，今日来签契书的，不想遇到李娘子夫君的族人来夺产。”
谢霏回答得有点僵硬，她也不知为什么，见到孟臣就有些不自然，生怕哪里有纰漏让孟臣笑话。
“方才在门外听三小姐默的律法，竟是一字不差，三小姐学识与这份仗义执言都令在下敬佩。”孟臣真心赞赏。
听到孟臣称赞，谢霏心花怒放，暗暗庆幸自己来得时机刚刚好，嘴上却说:
“孟大人谬赞了，静雪班门弄斧让大人见笑。”
二人这边说着话，李娘子却进了里间，没多会儿端出两碗扁食，放在二人的面前。
“多谢孟大人和谢姑娘，这是奴家一份心意，二位莫要嫌弃，也是奴家最后一次能在自己的铺子里向二位致谢了。”
李娘子脖子上的伤还在，只是换了干净衣裙，脸色有些苍白。
“辛苦李娘子。”孟臣点头致谢，也不客气拿过筷子吃起来。
谢霏坐在另一张桌边，说一句“有劳了。”，夹了扁食咬下一口，瞬间瞪圆了眼睛。
旁边的孟臣微微侧头看见谢霏的表情，唇角不由挑起，低下头慢慢吃着。
这扁食味道太好了，谢霏脑子又转起来，怎么能留下李娘子继续做扁食和汤饼呢？
谢霏想到了一个主意。
二人很快吃完了，李娘子过来收走了碗筷，擦干净了桌子拿出笔墨，在一边抱着廷儿坐下。
“谢姑娘，奴家想好了，以后就按姑娘说的，留在铺子里继续做厨娘。”李娘子平静地说道。
谢霏吃了一惊:“李娘子，为什么改了主意？”
“本来奴家是要带着孩儿去乡下过活，只要能有口饭吃便好，可是今日这些族人让奴家明白，若不读书没有本事，将来廷儿还会和奴家一样被人欺辱。”
“所以奴家要赚钱供廷儿读书，长大了进书院考进士，也像孟大人一样做个好官。”李娘子抚着廷儿的头怜爱地说道。
“李娘子，我也改了主意，不想雇佣你做厨娘了。”谢霏说道。
不仅李娘子听了愣住，就连珊瑚和玲珑也急得不行，孟臣却不多言，安静地坐在一旁，像一株静室幽兰，让人无论多么烦躁，都能心平气和。
“谢姑娘是嫌弃奴家厨艺不好么？奴家亦会其他菜色，只是随着婆母只售卖汤饼和扁食。”
李娘子有了新的目标，便改变想法，如今更想留下来赚钱养儿子。
“李娘子，我不雇佣你，但是你还是可以在这里继续做厨娘。”谢霏笑道，唇角露出一对小梨涡。
“谢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李娘子一时云里雾里。
“李娘子，这间铺子我买下来，所有的费用由我来支付，日后铺子所得盈利的四成归你所有，你看这样可好？”谢霏说出自己的想法。
李娘子这样的手艺，雇佣她一定没问题，但是能让李娘子日后不离开，仅仅靠雇佣的关系是不牢固的，除非将她与店铺绑在一起。
“那怎么能成？这样岂不是奴家占了谢姑娘的便宜，哪有厨娘分东家利的。”李娘子连忙拒绝。
“李娘子你听我说，你并非占了便宜，若是这铺子生意不好蚀了本，你可能还吃亏呢？我是想将这铺子改成酒楼，这样是有风险的。”
谢霏安抚住李娘子，李娘子听了也在默默考虑。
“李娘子，东市虽然萧条，可是正因为萧条没有一家像样的酒楼，吃了李娘子做的扁食，我信你的手艺，若李娘子不擅烹艺也无妨，再寻一位擅长的厨娘便是。”
谢霏还在想着，或许能等到那位“凌娘”。
“谢姑娘，奴家这算二东家吗？”李娘子试探地问。
“正是这个意思，我出钱，李娘子出手艺。”谢霏点头笑。
旁边的孟臣不由多看了谢霏几眼，才回过头去，本应起身告辞，却迟迟没有动作。
“谢姑娘，奴家真是遇到贵人了，或许是奴家的母亲和夫君在天有灵，才让奴家遇见姑娘。”李娘子抬起袖擦眼睛。
“就按姑娘说的办，不过，奴家只要三成利，姑娘能让奴家继续守着铺子，也还是这铺子东家，就算去见奴家的母亲和夫君也能挺起腰杆，奴家不敢贪婪。”
李娘子态度很坚决，她信夫君教她的，人不可贪心要多留福报，所以才会在危难之际遇到谢霏搭救。
“李娘子若执意如此，我便不推辞，签下契书李娘子拿上银子，还了那些债务也好安心。”
谢霏见李娘子并非客套，也不多说，见李娘子点头，孟臣起身笑道:“在下还未做过中人，可否给在下这个机会？”
李娘子憔悴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有劳状元郎了，日后我们铺子外头可要挂上一个幌子，就叫做状元回头，定能招揽生意！”
谢霏听了眼睛一亮:“李娘子，你倒是提醒了我，不如酒楼就叫状元楼如何？”
“这倒是没有吹嘘，孟大人从前可是常来吃奴家做的汤饼呢。”李娘子想起来有些难过，那时夫君尚在，如今却只剩下她们孤儿寡母。
“汤饼就叫做状元饼！”玲珑忽然插一句，逗得几人都笑起来。
孟臣执笔写了契书，又找牙人来输钱印契，这铺子的买卖便成了。
谢霏又写了与李娘子的铺子分利契书，两人各执一份。
“在下不过想来回味李掌柜的扁食，却没想做了中人，还见证了两位东家合营的美事，待来日酒楼宾客盈门高朋满座，可不要忘了在下一杯水酒。”
孟臣笑说，一双眼静如止水动若横波。
“一杯水酒哪里够，若承吉言，总要有一桌佳肴答谢状元郎。”李娘子这话却是诚心。
“李娘子，这两日你且安心处置家中事务，过几日我们再商议酒楼如何经营，若有事可到东面头里正在修缮的铺子，自有人会告知我。”
谢霏嘱咐了李娘子，便起身告辞。
可是她还未戴上帷帽，却听见门边传来一道声音:“谢三小姐，孟大人，你们怎会在这里？”
她瞬间僵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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