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洋客轮上，医生叮嘱了菲佣后，转头又用流畅的英语向床边坐着的老妇人交代病情。
“她的伤势很重，主要是脑袋在水中磕碰到硬物，所以才一直昏迷不醒，但莫尔斯夫人，您也不必太过担心，今明两天她一定会醒来。”
“好的，辛苦你了。”
莫尔斯夫人坐在位置上，微微颔首后，怜爱地倾身抚摸女孩的脸颊。
“我的小凯茜，真是受了很多罪......”
看到莫尔斯夫人对女孩的亲昵，医生和小莫尔斯先生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无奈。
“妈妈，您在这里陪伴凯茜，我和李医生出去一趟。”
“嗯，去吧，去吧，早点回来，你妹妹受了很多苦，需要家人的陪伴。”
莫尔斯夫人头也不抬，两个男人交换一个眼神，先后走出房间。
房门关上，小莫尔斯先生再也忍不住了，抬手捏捏鼻梁，眉头紧锁。
“李医生，我妈妈的病情是不是严重了？她现在竟然把另一个女孩当成凯茜？”
妹妹长年缠绵病榻，家人对她的离世其实早有心理准备，可没想到母亲还是受到打击，精神方面出了点问题。
一想起这点，小莫尔斯不由得心中愧疚。
妹妹离世后，他忙于工作，忽略了母亲，若是那段时间他多关心一点，也不至于让母亲变成这样。
“莫尔斯夫人的病情我还需要再观察观察，我不好说这是恶化的征兆，但是有一个寄托后，莫尔斯夫人的状况也可能变得稳定。”
“情感寄托？你是说房里的女孩吗？”
莫尔斯摇头叹气，“都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妈妈若是把她当成寄托，等她醒来后离开，妈妈岂不是又要经历一次伤心？”
这次从香江回英国，启程没多久，船员就发现海上漂着一个女孩，本来以为是溺水的尸体，随后看到女孩趴在一块木板上，才想着可能是活人，于是把人救了上来。
“这个您倒不用太担心。”
李医生笑了笑，“女孩要是醒来，想必很愿意陪伴莫尔斯夫人。”
李医生到底是香江本地人，此次虽然要随着莫尔斯一家去英国，可他对于香江的一些事知道的很清楚。
自从十几年前香江当局颁布抵垒政策后，偷渡客就没有少过，有些选择跨越边防，有些沿海地区的人选择游过来。
只要一下水，就属于无管辖权的地带，在惊涛骇浪中，拼着一条命，游过来就是市民，游不过来就成为海底的皑皑白骨。
所以船员看见海面上飘着的人影时丝毫没有奇怪。
前几年偷渡客少了不少，可随着近几年局势变换，偷渡的人数剧增，他们经常在海上看到抱着漂浮物求救的人。
当然，能遇到过往船只的都是幸运儿，更多的人游不动溺死在水中，命都没有了，自然也再没有未来。
“还有这些事？”
莫尔斯惊讶。
他也是刚来香江做生意，还没有待几个月，发现母亲的精神状况不佳，于是又收拾收拾回国。
李医生点点头。
提及死亡总是让人不快的，李医生没有多说，将话题转回女孩。
“所以这个女孩很幸运，她恰巧被我们救上来，不用和她的同伴一起葬身海底，而且更幸运的是，莫尔斯先生，你还能给她提供一份工作和庇护。”
“工作？”
“是的，莫尔斯夫人如今将女孩当成了凯瑟琳小姐，情绪比之前稳定许多，您可以雇她暂且陪伴莫尔斯夫人。”
“让她陪伴妈妈吗......”
小莫尔斯凝眉思考，“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但她醒来后愿意留下来了吗？”
“当然是愿意的。”
到底是同胞，而且还是个年龄不大的女孩，想到女孩去了香江恐怕无处落脚，而且也很难找到养活自己的工作，李医生难得发一次善心，多劝说了小莫尔斯几句。
莫尔斯家在英国是殷实的体面人家，如果女孩能留在莫尔斯夫人身边，对她来说就是改变命运。
多少香江人的目标就是移民英国，女孩现在可是一步到位了。
能走到偷渡这一步大多是走投无路的人，李医生没想过女孩会拒绝。
“好吧，等她醒过来，再看看母亲的意愿。”
看莫尔斯松口答应，李医生不禁露出笑意，自觉自己今天做了件善事。
......
第二天早上，李医生还在梦中，就被莫尔斯夫人身边的护工叫去给女孩看病，说是女孩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妈妈的小凯茜，可怜宝贝......”
李医生一进门就看到被莫尔斯夫人抱在怀里的女孩，她正无所适从地抿着唇，神情有些茫然。
这丫头真是靓，李医生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回过神后，他心中不由得暗道，长得白净好看就是优势多，偷渡路上溺水了，都能遇到把她当女儿的外国老夫人。
要是换个黑不溜秋的，这白人怎么也不能认错自己的女儿。
李医生走进来，照例先为女孩看病。
见到个黑发黑眼的同胞，女孩眼神一亮，显然也十分高兴。
只是她一开口，李医生有些惊讶了。
她竟然说的是内地话。
虽然随后看李医生听不太懂，她转变成了香江话，但这半生不熟的香江话让李医生听得心里直摇头。
这丫头到底是从哪个省偷渡来的？离香江近的几个省基本上彼此交流没问题，可这丫头对香江话不太熟悉，看起来像是刚学不久。
想到这里，李医生更加确信了女孩偷渡客的身份。
“我记不太清事了，和他们说话，我的英语水平又不够......”
李医生和女孩放慢语速交流了几句，没一会的功夫，他神色一变，连忙问。
“你说你记不太清事，那你还记得什么？记得自己的名字和老家吗？”
李医生上手检查女孩的眼睛，又按了她头上几个部位，得到女孩呼痛的反应后，他觉得有点棘手。
“李医生，怎么了？”
“我的小凯茜怎么了？”
莫尔斯母子一齐看向李医生，李医生看了一眼捂着脑袋的女孩，缓缓皱眉道。
“可能在海中磕到了头，脑中有血块，她忘了些东西......等到英国后，最好再做个全面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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