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那个物件,指尖抚过粗糙的木纹,仿佛还能感受到洛子川雕刻时的温度。“你看…… 你都开始做了…… 怎么就不做完呢……”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无尽的委屈。
殿内的烛火依旧安静地燃烧着,映着慕玘憔悴的脸庞,也映着那把未完成的长命锁。窗外的夜色更浓了,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却让这殿内的寂静显得愈发沉重,仿佛连时间都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离别而驻足。
慕玘的指尖摩挲着长命锁边缘未打磨光滑的棱角,那触感带着木头原始的粗糙,却又藏着洛子川一贯的细心 —— 他总说雕刻要留三分温,才不会让物件显得冰冷。锁身上已刻出半朵莲花,花瓣的纹路细腻得能看见他当时运刀的走向,可偏偏在最关键的莲心处,刻痕戛然而止,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她将长命锁贴在胸口,冰凉的木头渐渐染上她的体温。殿内的烛火噼啪响了一声,火星溅起又迅速熄灭。
从此这世间,真的再没有了子川。
慕玘,也只能是祁国长秋宫里被牢笼深锁的皇后了。
风从殿门的缝隙里钻进来,卷起案上散落的几片花瓣 —— 那是去年江南进贡的桃花干,是洛子川曾说要年年为她寻来的景致。
慕玘抬手去抓,指尖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的空气,就像她无数次在梦里伸手去拉洛子川的衣角,醒来只剩满室孤寂。
掌心的长命锁硌得她指腹发麻,那未刻完的莲心处,仿佛还留着洛子川指尖的温度,可再怎么摩挲,也暖不透这寒。
殿外忽然传来编钟的声响,是宫里例行的晚钟,沉闷地撞在人心上。慕玘想起那年,也是这样的傍晚,洛子川在槐树下雕完平安符,牵着她的手去巷口买糖粥,那时市井的喧闹、糖粥的甜香,还有他掌心的温度,都鲜活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可如今,喧闹成了宫墙内的寂静,甜香变成了御膳房送来的冷羹,连他的温度,都成了再也触碰不到的回忆。
她缓缓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宫墙上那轮残缺的月亮,亮还会圆,他们却永远错过了。
长命锁在掌心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她那场再也无法兑现的承诺,任岁月熬成化不开的寒凉。可此刻,那滚烫的触感却不再只关联着洛子川的离去,更成了她攥紧使命的支撑 —— 洛子川说母亲未离世,说祁山假死药厉害,说父母此刻相伴,这些话像暗夜里的星火,终于在她被悲痛淹没的心里点亮了一点微光。她从此以后,孤身一人了,但这 “孤身” 里,多了要为家族翻案的重量,多了要寻回父母的执念。
也许,她真的要即刻回到长秋城去,回到魏安辰身边,利用他无上的权力,为母亲和父亲洗清冤屈。曾经她厌恶这权力裹挟的婚姻,可如今,这竟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希望。洛子川前些日子的话语还在耳畔清晰回响,每一个字都在推着她从崩溃的边缘站起来:母亲尚在,父母相守,她好歹还能振作起来。
恋人离世的钻心疼痛还在胸腔里翻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钝痛,可她不能沉溺。她的少年永远离去了,带着对她无尽的祝福,对她腹中或许还未可知的孩子的期待 —— 洛子川曾笑着说要教孩子雕木头,要带孩子看江南莲海,那些期待她怎能让它落空?她怎么能让自己垮掉呢?
指尖松开,长命锁被小心翼翼地收进锦盒,再抬眼时,慕玘眼底的泪意已全然褪去,只剩骇人的冷静。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平稳得仿佛刚才那个沉浸在悲痛里的人不是她,“婉儿,言欢,阿晖,七日后,我们回去吧。”
殿外的风似乎都停了一瞬,三人对视一眼,从她沉静的语气里听出了不容置疑的决心。
婉儿眼眶微红:“是,殿下。”
慕玘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心里清楚,这一回去,便是踏入更深的漩涡 —— 她要戴着皇后的枷锁,借着魏安辰的爱意,在深宫的棋局里步步为营。
她的少年永远留在了过去,而她,必须带着他的祝福与期待,在未来的荆棘路上,为自己、为家族、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子,闯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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