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月随后与宋言商议,二人同心一意,开始整顿人马。
宋言挑选了六百精骑,皆是身经百战、悍不畏死之辈。
萧明月将屠耆的令牌交给一名霍家骑士,由他假扮屠耆副将,自己则与宋言混在队伍之中,尽量不引人注目,以免被延州守军认出。其余人马则交由折兰翕侯统领,听候差遣,待处理好延州之事后,再直接进军墨州。
一切准备就绪,队伍正要出发先去阳城,营外忽然冲进来一个身影直赴萧明月。那人酒气冲天,衣衫不整,脸上满是泪痕和泥土,正是乌格。
乌格这一路被折兰翕侯所困,趁着他们排兵逃了出来,他冲萧明月拔刀就劈:“你害死了阿聿,害死了将军,拿命来!”
宋言一刀挑去,震得乌格脚下一个趔趄,连连后退。
萧明月面色清冷地取过赤月剑,折兰翕侯见状,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乌格拦住,挡在他们中间:“乌格!你胡闹什么!”
乌格奋力挣扎,眼中满是血丝:“放开我!我要杀了她!为将军和阿聿报仇!”
折兰翕侯见他如此冥顽不灵,怒火中烧,扬手便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乌格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糊涂东西!”折兰翕侯气得浑身发抖,“我已经说了数遍,右将军和阿聿是死在左王手中,与右夫人无关!如今我们身陷险境,回不了家,全是拜漠北所赐!你不分青红皂白,只知迁怒于人,我看你和你阿克耶一样,都是分不清事态的蒙昧之辈!”
很多人都不知,乌格的生母曾是折兰翕侯的垂髫之交。
折兰翕侯对乌格就如同自家孩子一般。他现在出手教训是感受到自身无援的危机,若与萧明月、宋言一众汉人为敌,只恐回程危矣。
乌格被打得懵了片刻,一双眼睛通红,他哽咽道:“左王是杀了将军和阿聿,但萧明月既为将军夫人,受了大禄府恩情,理应为将军复仇,可她现在一门心思要去救西海汉将,根本就不念着将军和大禄府。这样无情无义的女人,你为何还要奉她为主?”
折兰翕侯也急红了眼:“可是我们也要回家呀!”
“若无萧明月,若无这些汉人,我们怎会回不了家!漠北要对付的是他们,不是我们!”
折兰翕侯正要再骂,萧明月却开口了,声音平静而疲惫:“乌格,你想如何?”
萧明月这般一问,倒叫乌格又不知如何开口。他虽莽撞又非愚钝,眼下时刻他杀不了萧明月,更难以为右将军和阿聿复仇。乌格也只是心中悲愤难平,想寻个泄愤口。
“一个只知道玩乐,从未想过守卫家乡和家族的懦者,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萧明月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股深深的失望,“你不是想复仇吗?那你去漠北,去杀了左王。”
乌格听到萧明月的话,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愤怒,他狠狠地瞪了萧明月一眼,擦去眼泪:“萧明月,你给我等着,有朝一日我定会杀了你。”
说罢推开折兰翕侯,想要离去。
折兰翕侯欲拦,萧明月出声:“让他走。”
乌格转身便跑,萧明月看着他落跑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转过身对众人沉声道:“出发。”
***
萧明月领着六百精骑快速越过仑州阳城,往延州方向而去。
远处的城楼上,陆灏与陆行之并肩而立,看着远去的队伍。
陆行之问:“萧明月此去延州解救裴不了,我们当真不出兵相助吗?”
陆灏面色平静,眼神深邃,他压着一抹冷笑:“我们没有收到圣上的旨意,怎能擅自出兵。”
陆行之心中亦有几分思索,他们没有收到来自长安的旨意,便表明圣上对于萧明月回程并无决策,至于宋言的出现微妙非常。裴不了私自调兵遣将已是死罪,宋言等人佯装漠北军解其围困,此举传至长安亦是居心不良。
陆灏道:“我倒要看看,这萧明月究竟有何本事,能解此局。”
陆行之未语。
陆灏余光微扫,有所蔑然。
***
萧明月所带的队伍一路疾驰,很快便抵达了延州辞城下。
领队的霍家骑士手持屠耆的令牌,上前与守城的士兵交涉。守城士兵见了令牌,又看了看队伍的装束,果然不敢怠慢,连忙上报。不多时,城门便缓缓打开,放他们进城。
队伍顺利进入辞城,萧明月与宋言混在人群中,低着头尽量避开旁人的目光。只是队伍没走多远,便被拦下。
来者正是延州王。
延州王一脸谄媚,目光在骑士脸上与队伍间来回扫过,语气带着几分试探:“这位将军辛苦。不知屠耆王子为何未曾亲至?我等已备下薄酒,正想为王子接风洗尘。”
霍家骑士穿的是匈奴将领的玄色皮甲,腰束铜带,面容刻意衬出几分粗犷,他本就深目高鼻,身上还有一股久经沙场的悍气。
霍家骑士闻言,脸上不见半分局促,回话中刻意掺了些匈奴人特有的粗粝腔调,抬手将墨玉令牌再次亮在身前:“延州王闭城不出有所不知,前几日小雀河边境传来急报,朔方汉军突袭,破了我部两座哨营,杀我手足百余!十三、十四王子受困墨州难以脱身,只有十五王子独力支撑,我家王子星夜驰援而去,连换甲的时辰都没耽搁!”
“哦呦,这该死的汉军呐。”
延州王很清楚匈奴十三、十四子亲密,但十六子却与十五兄长走的近。即便都是同父的血缘兄弟,也得分出个亲疏。
霍家骑士语气沉了沉,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王子亲手将这令牌交予我,命我赶至墨州解两位王子之危,若迟一步,便是人命!”
“将军速行!将军速行!”
延州王哪还敢拦路,连忙挥手让一众亲眷让道。
霍家骑士微微颔首,不卑不亢道:“多谢延州王。军情紧急,我等便不多叨扰,告辞。”说罢,他朝萧明月的方向递了个隐晦的眼色,随即翻身上马,扬鞭喝道,“队伍出发!”
萧明月在延州王拦路前就已经离开了队伍。
她看到了延州王一众亲眷中站的最偏外的第三子。
萧明月悄悄跟上那第三子,对方似乎也察觉到被人跟随,于无人的小道中,二人对面。
“你是谁,为何引我来此?”
此子当真是聪明。
萧明月遮了面,只出声道:“三王子,我受人委托来给你送一样东西。”她取出那块玉佩,递到他面前。
三王子看到玉佩,瞳孔猛地一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未接玉佩,抬起头来看着萧明月,语气确切:“你是汉人,你是……”
他猜到了,但没有说出口。
萧明月见他不接,略感无奈。感情司玉只管拿玉佩示意,哄人的戏码还得她来演。这世间多情男女,拈酸吃醋从不嫌多。
萧明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挑拨:“想要司玉这块玉佩的人有很多,你不要,它就要属于旁人。”
三王子不出意外的有所松动。
萧明月果断手一缩。
三王子立刻接上。
他握住玉佩,竟有些红了脸。
此人确实容易拿捏,萧明月多了心眼。
她又道:“司玉身边有许多优秀的男子,也有真心喜欢她的人。你若是真想和她在一起,以你现在的位置,远远不够。你得站得更高,拥有足够的权力,才能配得上她。”
“我知晓。”
“机会不会一直存在。”萧明月意有所指,“想要建立自己的势力,就得先摆脱那个人的掌控。”
三王子沉默着,萧明月见他已然动心,便松开了手,沉声道:“好自为之。”
***
队伍再次启程,一路朝着墨州方向行进。
越靠近墨州,空气中便越发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尸臭味和药味,令人不寒而栗。
行至南城外六十里处,便见前方尘土飞扬,隐约可见一支军队驻守在那里,营寨简陋,却透着一股肃杀之气,正是裴不了所带的人马。
萧明月已遣斥候通报,她策马上前表明身份后,被引入营中。
一进军营,便看到裴不了正坐在中军帐外的一块石头上,头发散乱,衣衫污秽,脸上满是胡茬,眼中布满血丝,神情颓废而邋遢,哪里还有半分将军的模样。
听到脚步声,裴不了抬起头,看到萧明月和宋言后,顿时生出喜色。
“澜安!明月!”
宋言走至裴不了跟前,一拳锤在他的肩上:“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裴不了突然抱住他,一声叹息中竟有些哽咽:“澜安,我真的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
“裴阿兄,南城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萧明月看他这幅模样,觉得哪里不对劲。
裴不了看向萧明月,红着眼说道:“墨州疫病肆虐,百姓病亡无数……玲珑,也在南城。”
“你说什么?”萧明月脊背一凉,“玲珑在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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