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中学绿树成荫，富有年代感的教学楼林立，步入其中心中格外宁静。
高三（6）班，班主任抱着一叠证书，拎着一个大茶缸，面容严肃的走进班级，证书放在桌面，大茶缸放在桌角，然后环视了一圈。
所有学生安静了下来，这年头老师的威严不是盖的，不过再过个两三年，师道尊严将不复矣，
喝了口茶水，清清嗓子，班主任开始慷慨陈词，“同学们，今天领完毕业证，大家就毕业了，毕业之后，你们有的去去上大学，有的会去参加工作，你们将从事不同的职业，在不同的岗位上为人民服务。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本书里面有这样一段文字：人,最宝贵的是生命；它给予我们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已经把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这个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了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同学们，怎样才能不虚度你的一生？如何让你的一生更有价值？很简单，就是将个人的奋斗和集体的奋斗结合起来，这样才能把你个人的价值放得更大。
同学们，我们有广大的农村需要建设，我们有广袤的边疆需要支援，到党和国家最需要你的地方去吧，到那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
班主任嗓音洪亮，带着金属音，极富感染力。
座位上学生激动了起来，一个个脸色涨红，心情激荡，班长杨兵带头喊道：“到党和人民最需要的地方去！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
班里所有人都跟着齐声大喊。
班主任见此情形很满意，喝了口水，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说道：“同学们，接到上级部门通知，要安排一部分知识青年下乡，参与农村建设，咱们班分配了四个名额，愿意前去的请举手。”
五十年代末知识分子下乡还没有规模化，多以自愿为主，而且大多就近安排。
等到六五年之后可就不同了，知识青年必须接受劳动改造，只要城里没工作，那是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还必须哪里艰苦去哪里。
听班主任竟然玩真的，班里立刻陷入到安静之中。
班主任看向刚才喊的最大声的班长。
杨兵脸一红，说道：“不好意思老师，我已经入职到红星轧钢厂人事科了，人事科成员都算厂领导，我未来将在领导岗位上发光发热。”
一股名为嫉妒的味道蔓延。
班主任又看向了学习委员于海棠，于海棠嫣然一笑，“老师，虽然我很想去支援农村建设，可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去了也是给农民兄弟拖后腿，我还是算了吧！而且杨兵答应我，要带着我一起去轧钢厂的。”随即转头看向杨兵，笑着问道，“对吗，杨兵？”
杨兵心内高喊，“老子说的是你要做我女朋友，我就带你进轧钢厂啊！”
可此时于海棠当着众人的面问起，等于把杨兵架了起来，他不好反驳，于是尴尬一笑说道：“没错！你学习那么好，我叔叔说了，轧钢厂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杨兵一句话出口，周围立即响起一片哀求声，“杨兵，带我一个呗，你忘了你还用过我的橡皮呢！”
“带我一个呗，你忘了我还请你喝过汽水呢！”
……
场面热闹起来了，几乎所有人都在和杨兵攀关系，班主任连续清了两次嗓子都没好使，无奈只能使用狮子吼，于是场面重归安静。
“痛心疾首啊，同学们！我平常是怎么教导你们的？要无私，要奉献，要敢为天下先，难道我们班就没有一个拥有崇高理想境界的同学吗？……”
班主任还想继续慷慨陈词。
刁大河慢慢的举起手来，“那个老师，我能问一句，我们班支援农村建设，安排去的都是什么地方吗？”
班主任听问打开手里那张纸，看了半天才回答道：“都是京郊的一些大队，有红旗大队、红星大队、胜利大队……”
刁大河懵逼了，不等班主任读完，刁大河打断问道：“我想去秦家村，请问您这里面有吗？”
班里一个学生说道：“秦家村那是旧社会的叫法了，现在叫红旗大队第九小队。”
刁大河表示感谢之后问班主任：“老师，我想去红旗大队，能安排不？”
“原则上是由学校领导随机安排的，不过个人有意愿的话可以考虑按照个人意愿安排。”
刁大河有点儿晕，挠了下头问道：“那您这意思，究竟是可以还是不可以啊？”
“呃……可以！”班主任给了一个明确的回答，都是学校内部操作，可不可以还不是班主任一句话。
“怎么，你想去？”班主任问刁大河道，满眼都是小星星，布灵布灵的。
“如果能安排我去红旗大队，我就去！”
“没问题，成交！”
听闻有人愿意下农村，班里立即开始议论纷纷，一时之间如同苍蝇列阵，嘈杂之声不绝于耳。
见刁大河坐下，坐在邻座何雨水一侧身，拉了拉刁大河的衣角，小声说道：“刁大河，别去，农村很艰苦的，不信你问秦姐，秦家村一年四季吃玉米面儿。”
何雨水可能是真着了急，小脸皱皱巴巴，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你不用去的，你可以接你爸爸的班直接去轧钢厂工作，别忘了你有工作指标……”
“让给你了！”
“啥？”
“我是说工作指标让给你了！”
何雨水惊呆了，红星轧钢厂的工作指标啊，这么随意的吗？小声问道：“为啥啊？非亲非故，我现在还不是你得女朋友，你是想让我以身相许……”
刁大河用手指点了下何雨水额头，“想哪去了？你不是说不想下乡吗？刚好我想去，这工作名额扔了也是白费，还不如就让给你呢！……”
刁大河还想继续说，突然发现班里出奇的安静，看向周围，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自己，再看何雨水脸色就像山东烟台大苹果，大眼睛水汪汪的有些失神。
“怎么了？”刁大河疑惑的问道。
于海棠在一旁回答：“你摸了何雨水！”
“我摸了吗？”
全部同学齐齐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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