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子时的月光如水，龙脉的泉眼处泛着青紫幽光，飞云霄的遗体在寒潭中沉沉浮浮。
汤圆攥着襁褓残片退后三步，那布料遇水后显出的夜合花纹竟在月光下蠕动，化作数以万计的蛊虫卵！
“娘娘当心！“
如影挥刀斩断破水而出的触手，寒潭里突然浮起三百具玄冰棺椁。每具棺中都蜷缩着与上官圆容貌相同的少年，心口皆插着鎏金匕首。
汤圆孕腹传来撕裂般的绞痛，胎儿的小手穿透肚皮攥住潭边青石，石面赫然浮现景汐公主的绝笔：“以父骨养蛊，百日可还魂。“
上官霄突然自暗处冲出，背后的青龙刺青脱离皮肉，化作蛊虫洪流注入寒潭。
只见，飞云霄遗体的睫毛突然唰唰颤动，掌心襁褓碎片遇蛊即燃，片刻，火光照亮潭底……三百条镇龙链末端拴着的，竟是景汐公主出嫁时的鎏金凤冠！
玄武门的废墟上，漠北王点燃了九盏人皮天灯。灯笼辉映出上官圆消散前的最后一幕：少年心口钻出的金蝉蛊，凝结成《换命书》残页，飘向汤圆的孕腹。
凤凰公子掀开银色面具，露出邪魅的笑，景涟眼角那颗泪痣在火光中妖异如血，闪着勾魂摄魄的氤氲之息。
“姐姐可知这胎儿饮过什么？“
她指尖轻弹，寒潭水突然沸腾如血。三百玄冰棺同时开启，棺中少年遗体化作血水，顺着地脉纹路汇向汤圆脚下。
胎儿突然发出尖啸，穿透肚皮的小手暴涨数寸，牢牢扣住飞云霄遗体的手腕。
汤圆腕间玉镯突然炸成齑粉，景汐公主的虚影自青光中走出，将半枚虎符按入飞云霄眉心：“汀溪，该醒了。“
寒潭轰然炸裂，飞云霄睁眼的刹那，潭底浮出二十年前的和亲婚书……男方署名赫然是东仡散人的大夜名字……仡仓龙。
飞云霄的指尖抚过汤圆孕腹，金粉自毛孔渗出凝成锁链：“阿圆以为，朕为何允你怀胎十月？“
他扯开朝服，心口黥印竟是活体龙脉图，与胎儿掌纹严丝合缝。
上官霄突然癫狂大笑，撕下的脸皮下露出景涟真容：“好姐夫，这具身子可还合用？“
汤圆挥剑斩断锁链，剑锋却在触及飞云霄时骤然停滞……男人耳后浮现的芦荻宫刺青，竟与景汐公主冰棺上的封印同源！
腹中胎儿突然胎动如雷，羊水混着金粉凝成盛唐要塞域图，每个关隘都标注着飞云霄的帅印。
“娘娘，看仔细！“
梅香拼死递来《戍边策》，三年的批注在血污中扭曲成景汐笔迹：“落鹰涧非天险，人心方为...“
字迹还未干，漠北铁骑已冲破最后防线，战马蹄声竟与胎儿心跳同频。
飞云霄突然掐住汤圆脖颈按向寒潭水，水面倒影里浮现骇人画面：二十年前白鹿崖血祭之夜，景汐公主剖开孕腹取出双生子，将其中一具死胎与飞云霄心脏融合。
鎏金匕首刺入他心口的刹那，东仡散人将蛊虫种入另一活胎……正是如今汤圆腹中躁动的生命！
“阿圆，这孩儿才是真正的镇国龙脉。“
飞云霄掌心金粉凝成匕首，“阿圆，可愿为社稷...“
飞云霄话音未落，上官霄突然暴起，背后青龙蛊虫钻入飞云霄七窍：“父皇当年允我什么？说好的漠北十六州呢？“
汤圆趁机翻滚避开，孕腹撞上景汐虚影。虚影突然凝实，握住她持剑的手刺向飞云霄心口：“杀夫保国的滋味，妹妹该尝尝了。“
剑锋入肉的刹那，三百里外落鹰涧突然地动山摇，蛰伏的赤螭龙脉破土而出，龙首处赫然立着真正的飞云霄！
两个飞云霄隔空对峙，泉眼复活的“皇帝“心口黥印泛着蛊虫青光，龙脉现身的男人却浑身缠绕镇龙链。
汤圆孕腹突然迸射出金光，胎儿完全钻出肚皮……婴孩眉眼与景汐公主如出一辙，掌心却攥着东仡散人的芦荻宫令！
“恭迎宫主归位！“
景涟突然跪地高呼，三百玄甲尸兵从龙脉裂缝爬出。小婴孩指尖轻点，突然将飞云霄遗体炸成血雾，凝成新的赤螭龙脉。
汤圆腕间玉镯碎片自发拼合，在新生龙脉上烙出八个血字：“双生为蛊，九死还魂。“
当玄武门轰然倒塌，烟尘中浮现景汐公主真正的冰棺。棺盖缓缓滑开，里面躺着的竟是……完好无损的汤圆！
冰棺中的汤圆猛然睁眼，瞳孔里游动着与景汐公主相同的金线蛊虫。
她抚摸着与自己完全相同的遗容，冰棺内侧突然浮现景汐绝笔：“双生劫至，借尸续命。“
棺外婴孩的啼哭化作尖啸，新生赤螭龙脉竟开始吞噬旧龙脉，地缝中爬出的玄甲尸兵铠甲内侧，赫然刻着飞云霄的“破军九式“。
“陛下...真的是你吗？“
汤圆指尖触到冰棺缝隙渗入的金粉，那分明是飞云霄惯用的金疮药气息。婴孩突然将芦荻宫令按在龙首，三百里外的白鹿崖应声崩塌，崖底升起九盏青铜棺——每具棺椁都禁锢着与飞云霄容貌相同的男子，心口插着鎏金匕首。
景涟割破手腕将血洒向青铜棺，棺盖上的突厥文字遇血显形：“永辉三年，换命九次。“最中间的棺椁突然炸裂，飞云霄的虚影自血雾中走出，指尖轻点处，汤圆冰棺浮现细密裂纹。新生龙脉突然调转方向，赤螭龙首直指汤圆孕腹旧伤。
“阿圆，可识得此物？“虚影掌心托着半枚玉珏，与汤圆体内躁动的胎儿心跳共鸣。
汤圆突然忆起生产那日，接生嬷嬷耳后的芦荻刺青……竟与眼前玉珏纹路完全一致！
冰棺轰然炸裂，她跌落时抓住飞云霄虚影的衣袂，布料却在掌心化作金蝉蛊虫。
玄甲尸兵突然列阵跪拜，铠甲缝隙钻出万千蛊虫，在空中凝成飞云霄生前的战甲轮廓。
汤圆腕间玉镯碎片自发飞向虚影，在龙脉上烙出新的血字：“八世还魂，独缺...“
字迹未干，漠北铁骑冲破最后防线，为首将领掀开面甲……竟是十年前“战死“的飞云霄副将如风！
“娘娘别来无恙？“副将如风挥刀斩落旌旗，旗面赫然是景汐公主的和亲路线图。
他扯开战甲，心口黥印与龙脉伤痕完全重合：“陛下早在盛唐五年，就与龙脉同寿了。“
汤圆一听，孕腹旧伤突然迸裂，金粉混着血水凝成赤螭幼龙。
飞云霄虚影突然凝实，枯爪扣住幼龙七寸：“阿圆可知，朕等这具龙身等了二十年...“
话音未落，玄武门废墟中升起第九盏青铜棺，棺内传出飞云霄本体的嘶吼：“快毁得……龙脉！“
汤圆持剑刺向赤螭逆鳞，剑锋却在触及龙鳞时骤然转向。冰棺碎片倒映出她背后的景汐虚影，那虚影正操纵着她的手腕！
新生龙脉突然缠住飞云霄本体，龙牙刺入其心口旧伤，吮吸出来的金粉在空中凝聚成东仡散人的面容。
“好徒儿，这具身子可还合用？“
龙脉突然口吐人言，爪中攥着的正是景汐公主的鎏金耳坠。
坠子遇血化开，露出微型《师徒契》：“盛唐三年，收柳汀溪为徒...“
上官霄的残魂突然自地脉渗出来，少年虚影抱住汤圆持剑的手刺向龙目：“母后，孩儿找到真正的第九棺了！“
剑光划破天际，白鹿崖底升起万丈血光，第九盏青铜棺的棺盖缓缓滑开……里面躺着的，竟是同时拥有飞云霄与汤圆面容的诡异尸身！
“陛下……快醒来！“
汤圆皇后尖叫着拍打飞云霄的不腐脸颊。她恍惚间，看见飞云霄的灵识被困在战甲第七节的脊椎处。
三万六千只金蝉蛊正啃噬着他的记忆。尸傀左手捏着《破军九式》，右手却不受控地刺向汤圆心口，这副躯壳正被两道意识撕扯，汤圆发现，这是东仡散人的控尸咒是，她翻手一拨，只见那控尸咒印正刻在飞云霄颈后，还泛着隐隐青光。
“陛下，可还认得此招？“
尸傀突然旋身劈出“苍龙摆尾“，剑气激得汤圆鬓边金步摇应声而断。
这分明是十年前北疆雪夜，飞云霄手把手教她破招的招式！
战甲护心镜突然爆裂，飞云霄的灵识立即抓住瞬息破绽。
金蝉蛊在骨髓里发出尖啸，他的意识如利刃刺入尸傀右眼……
那里残留着大婚夜的记忆：景汐公主的合卺酒中，东仡散人投下的子母蛊正泛着相同青光。
尸傀右手突然反向折转，硬生生用指骨夹住刺向汤圆的剑锋。
战甲缝隙迸溅出混着金粉的血珠，冲上空中凝成半阙《长相思》……正是飞云霄在汤圆初孕时题在寝殿屏风上的词句！
“阿圆...走...“
尸傀喉间挤出砂砾般的嘶吼，战甲护腕应声炸裂。
数百只金蝉蛊拖曳着灵识血丝钻出裂缝，在夜空拼出北斗阵型……这是当年他们约定“绝境传讯“的暗号。
东仡散人的控尸咒印突然暴涨，战甲鳞片倒竖着扎入飞云霄灵识。
三万六千根金刺同时贯穿记忆：白鹿崖底，他亲手将景汐公主的遗骸推入龙脉泉眼时，早该想到那些顺着指缝钻入的金蝉蛊....
汤圆突然割破孕腹旧疤，羊水混着龙脉金血泼向战甲。金蝉蛊遇血癫狂，竟开始反噬控尸咒印。
飞云霄的灵识在灼烧中抓住一线清明……当年，景汐公主咽气前，塞进他掌心的根本不是定情玉珏，而是芦荻宫控尸蛊的母虫！
战甲轰然炸成金粉，飞云霄的灵识裹着最后七只本命金蝉破茧而出。
尸傀空洞的眼窝里，残留的右半身神经突然抽搐着摆出“鹤归孤山“……那是独属于他们夫妻的收剑礼。
漫天金粉落定时，汤圆手里接住的半片残甲内侧，赫然浮现飞云霄灵识最后的刻痕：“第九棺在......“
后半截字迹被蠕动的蛊虫啃噬，唯余血色箭头指向她仍在渗血的孕腹。
(未完待续)
2025.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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