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比盖尔一定预知到这里发生什么,如果她来碍事,把她交给我。”朱利尔斯对正在寻找地下空间入口的克雷顿说。
克雷顿无声地点了点头。
带着五个随从走在路上的女先知感到一阵寒意,她抬起头,用盲目的眼睛对准月亮,几个呼吸后,月光凝成丝缕钻入她的瞳孔,使她的眼睛蒙上一层珍珠白的光泽。
无数的黑点在其中飞旋。
她低下头,向最原始的先知们祈祷着。
生翼的先知在日月下起舞,在火边起舞,于是舞蹈昼夜轮转不息,揭示出无穷的未来片段。
作为先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何触摸未来,以及改变未来的风险。
但有时候人就是不得不冒险。
克雷顿·贝略和阿尔伯特要打击巫魔会,她就必须去阻止,哪怕她畏惧克雷顿身上的诅咒传染,不敢对他和他的随从的情报做出完善的预言占卜,也必须在这充满未知的浑水里搏斗。
阿比盖尔没法对从未出现在世上的理论和知识做出预言,但她相信完美修复躯体的可能就在眼前,只差最后一推。
如果被这两个蠢货打断了技术发展的进程,将来即使还能取得成功,也大概不是她的时代了。
比未来更重要的是现在,她深知这一点。
朱利尔斯并不知道阿比盖尔有怎样的决心,他也不在乎。
仅仅是运用了不算高明的化学知识,就将数不清的奇美拉和暗裔一网打尽,巫魔会的脆弱超出了他的想象,这激发了他的野心,也许这其中还有克雷顿·贝略的狼血在推波助澜,但这无所谓。
因为这就是他想做的。
巫魔会只是个开端,他不指望从中得到什么好处,真言所的女先知才是他的目标。
巫师的名望通过对同行的胜利积累。
在正常情况下,朱利尔斯甚至没法靠近阿比盖尔,但克雷顿在这里,他终于有了接近对方的可能。
足够了。
冷风从破碎的窗户涌入,将这个才经历过烧灼的建筑重新冷却。
朱利尔斯活动了一下血管发黑的双臂,一点不觉得冷。充盈的力量感首次让他觉得要是为此放弃保持身材不是个坏主意。
“所以,为什么你在魏奥底总是找人打架?”他问黑狼克雷顿,心情不坏。
狼低着头,正将三角形的耳朵贴在地面,捕捉地下的细微震动:“这可不是我在主动挑事,你该问这些人为什么要在拥有一切后还要把世道变得更糟?”
“因为人总是不知足的。”朱利尔斯说。
“但在谋求利益之前,人们应该先完成自己的职责。”狼说,它的头侧帖地面,四条腿谨慎地挪着碎步向前移动。
“啊~这我就不能理解了。”
“比方说,我去孔里奥奈的黑堡里做客,我是客人,他们是主人。哪怕我对自己的来历有所隐瞒,但他们主动攻击我,就是违反了待客之道。”
“这么说倒有点意思。”朱利尔斯兴致勃勃:“真言所也有自己的职责吗?”
“当然了。先知的职责是为人揭示祸福,目的也是为了叫人走向幸福的未来。但真言所....我只看到很多人因为他们勾结巫魔会而受伤。”
“那友爱会又怎么违反了职责呢?”
狼抬起头,转身严肃地看他。
“你真不觉得他们犯了错?”
“我想不到。”
“他们没有履行政府的职责,没有给人民带来信心。”
“但他们给了市民足够的自由。”朱利尔斯说,尽管在这个需要争分夺秒追杀敌人的时刻开始讨论这个话题有点怪,但他感觉还挺有意思。
“你认为政府官员对城市中发生的事袖手旁观,任由无止境的混乱和放纵是可以的吗?”
“政府的权威应该有边界。过去的贤人说,‘好的统治者不让民众发现自己的存在’。”
克雷顿显然不同意这个意见:“这位过去的贤人可能活在五百年前,一千年前也有可能。文明追求进步,而不是一成不变。如果地方政府存在和不存在没两样,那它就不该存在。何况这些统治者自己还犯罪。”
男巫笑起来,他从来没发现克雷顿是这样一个天真的人:“克雷顿,这些人犯罪不能算犯罪,当他们处于这个位置就有权力和办法罗织罪名,送任何人上绞刑架。”
“那么你看到他们罗织罪名了吗?”克雷顿反问他。
朱利尔斯愣了愣。
“没有,是吧?”克雷顿平静地说:“程序正义也不存在了,他们把拥有这座城市视作理所当然,甚至懒得去伪装成一个公正的执法者,他们在滥用私刑。他们雇佣杀手、狼人,偷偷处决外地来的竞争者,还有和友爱会不对付的人,就连之后和孔里奥奈的斗争也是,他们甚至不敢说自己在平叛。”
“就因为这一点?”
“如果你要问他们还有别的什么地方惹我不爽,我还可以举例,不过就失职这一点就已经足够支持我厌恶他们了。没有法理支持的战斗只是谋杀,政府不应该谋杀,作为公民,我要抗议。”克雷顿说。
“谋杀,是我们这样的人才做的事情!”他怀着一种复杂的情感做结论。
“我们这样的人....”
他刚刚说自己是公民,现在又说谋杀是自己这样的人干的事。
朱利尔斯停顿了一下,稳定嘴角的同时挑起一边眉毛:“这个归类算是贬义还是褒义?”
“当然是贬义。”克雷顿斩钉截铁地说,然后从吻尖咧开嘴角,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朱利尔斯终于情不自禁地笑了两声。
这评价真合适。
地下空间的入口很快找到了,它在资料室的角落,吹去浮于表面的地毯灰烬,方形的黑色铁板门仍然热得发烫。
朱利尔斯用克雷顿的手杖插进板门把手将它撬开,露出下面通入黑暗的阶梯,其中一片寂静,似乎有呼吸声,但又好像只是空气流动的声响。
“要是乙醚还有剩就好了。”他遗憾道。
对付这种情况未知的密闭空间,无论是乙醚麻醉的特点还是易燃的特点都能发挥作用,可惜它在之前已经用光了。
“我们不能从这个入口下去,里面的人一定已经在门口埋伏好了。”克雷顿说。“如果你的灵知能穿透这层地板,就顺着这里去寻找其他出路吧,为了隐蔽,这类暗房密道的后门通常不会留看守,只用环境遮掩出入口。我会在这里制造一点动静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半个小时后来找你。”
好主意,朱利尔斯心想,他又学到了一点,不管是克雷顿还是探索地牢的小知识。
他也提醒克雷顿:“巫魔会的人手不会只有这点,阿比盖尔和她的人也随时可能到来。”
猎狼人的武器都含银,专门克制诅咒。他们在克雷顿·贝略身上留下的伤还没有愈合,左腰的伤口大得几乎可以塞进一排手指,再面对相同的对手,以他的状态未必能赢第二次。
“我知道。”克雷顿回答他:“我不是那种会为了逃跑感到羞耻的人,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二人就此分别。
朱利尔斯相信自己更加了解了这个人。
他是个了不起的混蛋。
虽然不知道他在魏奥底受了什么刺激,但他明显比过去更果断地输出自己的想法,也许是那个他在友爱会的朋友对他的影响。
朱利尔斯喜欢这种改变,长老会的长老们大概也是,这使得沟通更方便了。
物质需求和道德观组成了一个人,克雷顿正在向他展示自己为人的部分。
? ?最近在赶论文,所以更新频率下降了,实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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