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雇佣兵在边境线外大规模集结的消息,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第五特区每一个知情者的心头。整个特区如同一张逐渐拉满的弓弦,紧张而肃杀的气氛弥漫在空气里。
特区防卫军在杨龙的亲自指挥下,高速运转起来。依托经营多年的雨林防御工事和复杂地形,一道道防线被重新加固,预设伏击点布设了更多的爆炸物和诡雷。民兵预备役被全面动员,配合正规军守卫交通要道、关键设施和居民点。从国内秘密运抵的电子对抗设备被迅速整合进特区自有的指挥系统,北斗带领的技术团队日夜不休,构建起一道无形的信息屏障,确保特区的通讯畅通的同时,竭力干扰和窥探敌人的动向。
关翡几乎住在了作战指挥室,与杨龙和一众将领反复推演作战方案,协调各方资源。他眼神锐利,下达的每一个指令都清晰而果决。所有人都明白,这一仗不仅关乎生死,更关乎特区未来的地位和尊严。必须赢,而且要赢得漂亮,赢得让所有觊觎者胆寒。
就在这战云密布的时刻,瓦城医院传来了好消息——在囡囡持续不懈的针灸、药石和自身顽强的求生意志下,玛漂终于挣脱了死神的怀抱,苏醒了过来。
得知消息的关翡,在指挥间隙与玛漂进行了短暂的视频通话。屏幕那端,玛漂脸色依旧苍白,虚弱地靠在床头,但那双看着他眼睛,重新有了光彩。她努力想挤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却牵动了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引得一阵轻咳。
“别动,好好休息。”关翡的声音透过屏幕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温柔,“等你再好一点,我就接你回家。”
玛漂轻轻点头,眼中水光潋滟,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对他深深的思念。
考虑到瓦城虽在控制下,但毕竟不如特区核心区域安全,加之黑水动向不明,可能存在后续风险,在玛漂苏醒后第三天,囡囡仔细检查了她的身体状况,确认虽然虚弱,但已经能够承受短途飞行后,关翡立刻下令,动用最新改进型、内部经过特殊缓冲和生命维持系统改装“雨燕”eVtoL,将玛漂直接转移至第五特区,安置在自己的庄园内。
“雨燕”悄无声息地降落在庄园内的专用起降坪上。早已等候在此的医护人员和佣人小心翼翼地将躺在担架上的玛漂接入主宅内专门准备的、设备齐全的静养室。这里环境清幽,安保等级更是提升到了最高。
关翡忙于战事,无暇分身长时间陪伴。照顾玛漂的任务,自然落在了刚刚经历大战、同样需要休整,但责任心极强的囡囡身上。而小关宰,不知是出于程雪梅的某种默许还是巧合,这段时间也恰好被留在特区庄园,由囡囡一并看顾。
于是,庄园的静养室内,常常出现这样一幕:玛漂半靠在床上,脸色依旧缺乏血色,但眼神温柔地看着在她床边地毯上安静玩着积木的小关宰。囡囡则坐在一旁,时而看看玛漂的恢复情况,时而低头翻阅医书,或者处理一些研究中心发来的事务。
没有人特意向年仅五岁多的关宰解释玛漂的身份。但在孩子纯净的感知里,这个躺在床上的、漂亮的、总是用很温柔眼神看着自己的阿姨,让他感觉很舒服,很安心。他会把自己搭好的“城堡”推过去给玛漂看,会学着囡囡的样子,用小手笨拙地拿起一块苹果,想要递给玛漂。
玛漂看着关宰,眼中常常会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种混合着怜爱、感激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那是一种近乎母性的光辉。她会轻声细语地回应关宰的“咿呀”之语,会用没受伤的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这种自然而然的亲近,连囡囡看在眼里,都觉得有些惊奇和动容。
数日后,一个傍晚。关翡终于从令人窒息的作战会议室里抽身,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庄园。他没有惊动太多人,径直走向玛漂的静养室。
推开虚掩的房门,温暖的灯光下,玛漂正靠在床头,手中拿着一本彩色图画书,轻声念给趴在她床边、睁着大眼睛认真听的小关宰听。她的声音还很虚弱,但语调柔和,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小关宰听得入神,一只小手无意识地抓着玛漂的衣角。
这一幕,温馨而宁静,仿佛外面世界的剑拔弩张都被隔绝在了这方小天地之外。关翡站在门口,看着玛漂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带着母爱般温柔的光辉,看着她与关宰之间那种毫无隔阂的亲近,连日来的紧绷和疲惫仿佛都被瞬间抚平了不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欣慰和暖流。
他轻轻走进房间。
“爸爸!”小关宰率先发现了他,高兴地喊道。
玛漂也抬起头,看到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眼神亮了一下,轻声唤道:“大叔,你回来了。”
关翡走过去,先是摸了摸儿子的头,然后坐在床边,握住玛漂的手,柔声问:“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好多了,囡囡的医术很厉害。”玛漂微笑着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回到关宰身上,充满了慈爱。
就在这时,小关宰忽然仰起头,举着一块苹果看着玛漂,然后用他那清脆稚嫩、却清晰无比的声音,语出惊人地喊了一声:
“小妈,吃苹果。”
这一声呼唤,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在房间里炸响。
玛漂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僵在那里,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慌乱、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被戳破心事的惶恐和无措。她下意识地看向关翡,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关翡整个人都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儿子,又看向瞬间脸颊绯红、手足无措的玛漂。
“宰宰,你……你刚才叫……叫什么?”关翡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小关宰却一脸天真无邪,眨了眨大眼睛,看着关翡,又重复了一遍,还伸手指了指玛漂:“小妈呀!妈妈说的,漂漂阿姨救了爸爸,是很好很好的人,以后我得管她叫小妈。”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语气带着孩童传达消息时的认真:“妈妈还说,让爸爸把小妈、囡囡姐姐,还有我,都送回边城去。妈妈说,这里要打仗了,不安全。”
关宰这番话,信息量巨大,如同连环重锤,敲在关翡的心上。
关翡的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巨大的震惊让他几乎无法思考。他了解程雪梅,她骄傲、理性,虽然因为种种原因默许了玛漂的存在,但内心绝无可能真正接受,更遑论让儿子承认玛漂的身份,甚至还主动提出将人送回相对安全的边城……
这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是程雪梅在巨大的外部压力下,为了保护儿子和……和他所在意的人,做出的妥协与安排?还是……她知道了黑水报复和战争临近的消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为他解决后顾之忧?
无数的念头和复杂的情绪在关翡心中翻涌、碰撞。他看着眼前脸色惨白、眼神慌乱无助的玛漂,又看看一脸天真无邪、却抛出了惊天秘密的儿子,再想到远在帝都、却仿佛洞悉一切并做出如此安排的程雪梅,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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