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海这才来到39号床位。
看见一名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瘦削老人，手上打着点滴。
在床头站定后胡海轻声喊道“娄顺发？”
老者听见呼喊，睁开了眼睛“医生，我是娄顺发。”
“嗯，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通知家属没有？”
老者稍微抬了抬身子，看着胡海，平静地说道：
“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也没有亲属，不需要通知任何人。”
胡海本来埋头在医生病历夹板上写写画画的手，停顿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位异常平静的伤者“没有家属？那如果要做手术怎么办？谁来签字？”
老头还是几个简短的字回答道“我能照顾自己。”
哎！胡海摇了摇头，这老头有些倔强啊，暂时也不理会。
“我先看看你的伤腿情况……”
说罢便掀开被子，仔细在断腿上观察着，不时按捏几下，然后越发心惊！
“听急诊室的医生说，你到院之前有接受过应急治疗？”
老人略微犹豫后回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胡海倒是想知道这中间发生的故事“你具体讲一讲吧！”
老人稍微一回忆“有一位青年，就用手在我的腿上胡乱那么一捏，一接。然后去找了两根树枝，用手机线之类的绑起来，固定住就完事了。”
胡海要不是听老李讲过确实用的树枝固定，都觉得此人在撒谎，哪有那么简单的？
“就这样没了？”
老人也苦笑道“医生，我不骗你，所以才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你说的应什么……”
“应急治疗”
“对，就是这个，但是吧，他这么一糊弄后，开始我非常疼，接下来就有股凉意，现在都有，让我感觉很舒坦，之后就进医院来了。”
胡海接着问道“多大岁数的青年？叫什么你知道吗？”
老人使劲回想半天“高高的，小伙长得挺俊，名字里应该有个秋字，就知道这么多了。”
宽慰老人几句后胡海正色道“保持乐观态度，要吃好一些，你还有严重贫血。后续的治疗方案你的主治医生会交代你的，好好休息，还有，最好联系你的亲属，朋友。”
说罢便带着更大的疑惑走出了病房。
如果这个娄顺发讲的都是真的，那简直是颠覆了胡海的“骨折观”了。
因为通过刚刚的触诊，他惊人地发现断骨处严丝合缝，完美拼接。
淤血和水肿都基本消除了，可是，这在几个小时内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得想办法见一见这位年轻人才是……
娄老汉看着医生离开的背影，才收起那副平静的表情，露出了忧伤，焦急的神态。
亲人？他上哪去找呢？只有一声叹息……
这时门外传来有人和那名警察交谈的声音。
不多时便走进来一位手提水果的青年。
没错，正是孟秋。
“老大爷，我是来看望你的。”
娄老汉对这名年轻人的看法是极其复杂的。
没有他，自己说不定已经成功拿到钱了，也不会在这医院里心慌意乱。
可没有他自己也会多受痛受罪，能看出这年轻人除了聪明之外，心地还很善良。
“唉！你来做什么？看笑话？”
孟秋把水果放在病床前的储物柜里，便搬了张椅子坐在了床边。
“老大爷，你想多了，我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娄顺发奇怪地看着孟秋“那也肯定不是单纯来看望我这个碰瓷的人吧？”
孟秋摸了摸鼻子，双目如炬，看向老者。
“碰瓷的行为自然是不对的，但要是有苦衷或者是内情呢？”
老人浑身为之一抖，随即恶狠狠对着孟秋说道：
“别以为你假惺惺帮我治了腿，我就会感激你，我只想搞钱！只是碰巧撞在你手里而已，要不是你，我已经得手了！”
孟秋不为所动，自顾自说道“从你身上之前的多处多次骨折情况来看，你是个惯犯，那么应该捞了不少钱才对，但是你气血明显不足，这就不对劲了。”
不等老人开口接着又说“碰瓷的人或者团伙多得很，但都是用‘偷鸡’的方式，而你不一样，你用的是‘自残’的方式，这就更不对劲了。”
娄顺发没想到孟秋心思如此缜密，不自觉地出声反问道“怎么不对劲？”
孟秋双眼含笑，果然顺着话往下接，那么心中猜测便八九不离十了。
“你自残的目的不外乎是让伤情更加严重，更加真实，赔偿金额会更高。但是有意识地伤害自身，那种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再加上你自残的次数，我想你应该捞到了不少钱，但是结合你的身体状况以及年龄，按道理你早就应该洗手不干了。”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你不能做主，或者说你被逼着不能收手，不得不继续做下去。我说得对吗？”
说罢目光炯炯地看向老人的双眼，不漏过他传达的任何本能反应。
娄顺发这次是真的被惊到了，脸庞上的肌肉都在不自觉抖动，额头上形成了密密的一层汗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想太多了吧，呵呵！”
伴随着两声毫无演技的干笑，老人矢口否认孟秋的猜测。
孟秋站起身来看了眼门外。
“我有没有说错，你自己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或许你应该找找外面的警察，他们肯定能帮到你。”
老者也撑起身子，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嗯，我确实会找警察，承认我碰瓷了，然后接受罚款和处罚，没有其他了。”
孟秋又不紧不慢地说道：
“或许你可以告诉我，我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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