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路，小家伙僵硬的脊背软了一些。后面没有跟人，唐思汶跟着女佣上到三层，突然听到软耨童音。
“在这。”
“淮然房间换到三楼了呀......”
女佣神色不明，却还是笑着：“大少爷，您的房间在四层，不在三层......”
“你插什么话。”唐思汶轻声质嘲，他扭头，温柔地哄道：“淮然没有记错。是不是淮然住过太多房间，所以只想邀请舅舅去你住过最久的房间里拆礼物？”
小淮然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舅舅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女佣脸色灰败。唐思汶淡淡看她，笑道：“我心理学教授，专门研究孩童心理。”
“......”
三层的房间格调老气横秋，但胜在干净。
女佣在他们身后，冷汗不停直冒，眼瞧着快到那间不堪入目的屋子。她扑棱跪下，“唐家主，求你别再往前走......”
唐思汶看着她害怕神情，了然：“你怕失去这份高薪工作？”接着嗤笑：“你回去告诉他们两个。淮然的事，没完。”
女佣心如死灰，看着高大儒雅的男人抱着小男孩拐过转角。
转角有处窄小楼梯，不设盏灯，黑漆漆地如同无底黑洞，让人觉得危险又恐惧。一般人发现不了，细心的人则不会靠近。
唐思汶笑不出来，但对着小家伙，他还是温和笑着：“淮然的房间就在上面呀......”他回头，接过助理手中的礼物，眼神冷冽：“你在这守着。”
小助理尽责的守在楼道。不久，家主的低沉怒吼声传出：“江战旗。唐婉媚。你们两个还是人？！！”
一阵物品摔打声......
拐角出现稍显慌张的一男一女，助理伸手拦住——
家主抱着小男孩出现在楼梯口，一向儒雅的他，气势格外暴躁。他轻轻放下男孩，柔声道：“淮然，你先和这个哥哥去拆礼物。我有话和你父母亲说。”
小淮然不舍下地，不由眷恋回头。
他喜欢舅舅的。
然而一个巴掌重重扇在他的头部，他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唐婉媚的神情在暗色下不明，语气明晃晃的嫌弃：“真是贱！人家没抱你多久就舍不得了。”
“唐婉媚！！”唐思汶喝了一声。
助理赶紧带着小孩离开。
唐婉媚气势这才收敛，但美眸仍烦躁无比：“大哥过来是要带走他吧。赶紧带走。有他在，我真的一刻都不好过呢。”
“他是你生下来的，你就那么恨他......你考虑过他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唐思汶眸子移向江战旗：“你也纵着婉媚胡来。你们两个没有一点大人样。”
无灯拐角，暗淡光亮照进。江战旗冷漠抬眼,“你唐家需要继承人你就带走，江家无所谓。”
“我。”
“我暂时带不走。”
唐思汶额角暴着青筋，无奈口吻：“那些......清神教余孽清，最近北江又出现了好几批，淮然现在去北江，不合适......”
“所以你来，是看他，还是威胁？”唐婉媚抓住他的弱点，施施然发问。
见男人沉默不语，她笑了笑：“哥，这里是南江，不是北江。我们不吃你威慑那套。今天，要么你把他带走，要么你自己走。”
“在江家，我怎么对他，你管不着。”
唐思汶压着嗓子，咬牙喊：“唐婉媚，你是唐家人。”
“我早就不是了。是你们一直抓着我不放。”
“我还叫你哥，是谢谢你那时候救了我。”
唐婉媚温婉笑着，身子往回走，侧眸道：“不过我倒挺希望你快点死，最好永远不要再见。”
旁边的江战旗也跟着走。
唐思汶再愤怒也无计可施，他只好叫江战旗：“淮然这条命，在你这里估值多少？”
他说完，空气一时寂静。
唐思汶都恍惚以为，淮然是被捡回来的孩子。
然而不是，淮然就是他们亲生孩子。
拐角口，江战旗点燃香烟，冷酷轮廓在黑暗中更加冷淡，他说：“淮然是我的无价之宝......”
“那你还......”
“但婉媚不一样，”江战旗吸口烟继续说：“她是我的命。”
“命和无价之宝相比，你觉得哪个重要？或者我换个说法，唐家没了，继承人还有用么？”
江战旗坦荡一笑：“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你在歪曲事实。”唐思汶盯着他说。
江战旗按灭烟头，气势压迫：“婉媚想做什么，你北江的管不了也不能管。”
“婉媚还在治疗当中，我不想她回忆起不好的事。至于那群杂碎，我劝你赶紧放火烧干净。毕竟吃人血肉为生的蚂蚁，繁殖能力无法想象。”
熄灭的烟头掉落在地，拐角寂静无声。
“老板。”小助理牵着小孩过来，黑暗角落，只有唐思汶独自站着。
意识到自己脸色不好，唐思汶快速调动笑意，他蹲下，笑着问小淮然：“淮然喜不喜欢你的母亲？”
那时，唐思汶想，只要小家伙说一声不或者沉默，他便会毫不犹豫带人回北江。
就算那个人知道，他也要拼尽全力保护小家伙。
然而，没有。
他记得那天的阳光，很残破，特别吝啬。
小男孩亮着眼眸，脸蛋出奇的漂亮，他害羞又欢喜，坚定道：“喜欢母亲。”
唐思汶大力抓着他：“你说不喜欢。只要你说，你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你说啊。”
“淮然喜欢母亲。”
淮然是母亲的孩子。淮然怎么会不喜欢母亲呢。昨天上课，蓝靖老师还说世界上最喜欢最爱孩子的就是自己的母亲。
所以，他怎么可以不喜欢母亲呢？
母亲生了他，所以母亲说他是猪，他就是猪。
母亲厌恶他，是他又臭又丑。
母亲打他，是他该死。
母亲无论对他做什么，他都必须喜欢母亲。
因为，母亲生了淮然啊，不是么。
唐思汶无力低头：“她虐待你，为什么还喜欢她。这是虐待，你知不知道......”
“什么是虐待？”小淮然抱着手里的棕色玩具熊，困惑：“母亲打淮然是因为她爱我呀。”
“她爱你为什么还要打你？”
小淮然不由失落低头：“是因为我是猪呀。我很丑很臭很脏，所以母亲讨厌我，不愿意见我。都怪我是猪，才惹母亲不开心。要是我死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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