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翘跟着软轿边走边说：“我们主子那夜受到惊吓，身子一直不好，歇着呢。”
纳兰毓荣问道：“是胃口不好吗？”
绿翘连忙把编织框往怀里拉了拉，掩饰道：“是长公主胃口不好，奶娘说给她做些红果糕吃。”
纳兰毓荣半信半疑道：“改日我去看她。”
“是，毓嫔娘娘。”
绿翘带着春晓快步回了永寿宫，进了殿门，秋葵问：“怎么了？神色慌张？”
“刚才碰到毓嫔主子在软轿上，她看到我怀里抱着红果山楂，问是不是主子胃口不好，我说是公主要吃，姑姑您说她该不会怀疑了吧？”
秋葵宽慰：“没事，咱们再小心点。”
忽又问：“软轿？你说她乘软轿？是去养心殿？”
绿翘点点头，看了眼主殿，道：“姑姑，别让主子知道，她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秋葵叹口气，“主子要的是份真感情，可宫里哪有那金贵东西？时间长了，心凉透了，就知道回转了。”
养心殿里，纳兰毓荣款款进来，看到君烨正在大紫檀木桌前，身穿玄色十二章龙纹衮服，高大挺拔，矜贵隽美。
今日金冠束发不似平时那样全部梳起来，而是鬓角之后一些披在后面，比平日的冷鸷多了几分柔和俊逸。
“嫔妾拜见皇上，皇上万福。”
君烨手拿狼毫笔，并未抬头，道：“毓嫔来了，过来看看朕画的《千里江山图》如何？”
纳兰毓荣到了跟前，看到烟波浩渺的江河、层峦起伏的群山构成了一幅美妙的江南山水图，不禁赞叹：“皇上所画动静结合实在精妙，水榭亭台、茅庵草舍，水磨长桥描画的细致入微。”
君烨指了一处空白地方，道：“这里朕还未想好画什么，你来看看。”
纳兰毓荣思索一下，娴熟的提笔碾墨画起来，君烨收笔，看到她轻轻几点，便勾勒出几只飞鸟。
“皇上，嫔妾才疏学浅，只能画这小小几笔。”
君烨赞许道：“别看这轻轻几下，飞鸟即具翱翔之势。果然如某人说的，毓嫔的丹青水准不输男儿。”
纳兰毓荣问：“皇上说的某人是谁？嫔妾竟不知我这粗鄙之学识还会有人赏识。”
君烨未言语，他说得自然是姜笙。
许公公和宫人小心翼翼的拿起《千里江山图》，君烨道：“就把这画挂在养心殿。”
“是，皇上。”
“朕今日心情好，爱妃与朕再合作一幅画，如何？”
毓嫔娇羞道：“嫔妾求之不得，不知皇上想画什么？”
君烨思索片刻，道：“秋日里的桂花香气让人怀念，不如画丹桂。”
“不知皇上想画《桂花飞禽图》，还是《桂花蜻蜓图》？”
君烨看了一眼她的衣裙，让纳兰毓荣瞬间脸上嫣红一片。
害羞的柔声低语：“皇上还从未这样看过嫔妾。”
君烨道：“爱妃穿的这个褂子不错，似乎不是司饰局的款式？”
纳兰毓荣抚摸身上的海棠绣花马甲，道：“这是嫔妾母亲做的，前些日子父亲送到宫里来的，母亲每年冬日里都会给嫔妾做一身，只可惜我进了宫陪他们的时间太少。”
君烨点点头，又上下审视了一下，说道：“你先画，桂花与紫薇更相配，画《丹桂紫薇图》吧。”
“是，皇上。”
纳兰毓荣在檀木桌前，取纸做准备工作。
君烨到朱窗前，看到外面红墙琉璃瓦上的积雪还未化。
朝许公公招了招手，“皇上，您有什么吩咐？”
“去把熹妃叫来，让她一起欣赏《千里江山图》。”
“是，皇上。”
纳兰毓荣听的仔细，看来皇上虽宠幸了颖常在，也给她升了位份，却并没有厌弃熹妃。
永寿宫里，姜笙正靠在软榻边看书，越看越困，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听到院子里有声音，看到许公公笑着走进来。
“熹主子，皇上让您去养心殿伴驾。”
紫云和绿翘高兴的出来，去给姜笙挑衣裳。
姜笙慵懒道：“许公公，麻烦你给皇上说，本宫头晕眼花，恐怕无法伴驾。”
许公公思索下说道：“熹主子，此时毓嫔主子正在养心殿陪皇上画丹青，奴才看皇上高兴，您若是不去，恐怕要龙威震怒啊！”
不说还好，一说，姜笙往后靠了靠，说道：“不是有人陪吗？本宫又不善丹青，就不去扫兴了。”
许公公叹口气，出了永寿宫，一想到回去君烨定然会发火，就惴惴不安。
养心殿里，君烨看他后面没人，平和的面容陡然变色。
“皇上，熹妃娘娘看着确实精神不好，所以…….”
君烨未做声，殿内气氛骤然巨变，他坐在龙案前沉思许久。
纳兰毓荣也不敢叫他，自己画好了一幅《丹桂紫薇图》。在檀木桌前站了一盏茶的时间。
君烨回过神，走过来，看到图上还空着一块地方。
“请皇上题诗，如此这幅画才算圆满。”
君烨提笔，想起中秋背姜笙在永寿宫院子里摘桂花，她手捧桂花，问他：“皇上，您闻香吗？”
边写诗边问：“爱妃素有才女称号，朕想知道，女子心甘情愿嫁给男子，是在什么情况下？”
纳兰毓荣缓缓道：“无外乎两种情况：一种是情投意合，一种便是那男子是世间唯一可以救女子脱离困境之人。”
君烨幽黑的眼眸颤了一下，题好诗，放下狼毫笔。
纳兰毓荣央求道：“皇上，这幅画可以赏给嫔妾吗？”
君烨愣神道：“好。”
纳兰毓荣见他的神情已经从刚进殿的柔和转变成了平日里的冷冽阴鸷，收起画卷，躬身道：“皇上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嫔妾就先告退了。”
君烨看着炭火发呆，并未做声，连纳兰毓荣何时退出养心殿都不知道。
低语道：“姜笙当初进宫是因为朕是唯一可以救她出困境之人。”
自己对她来说，不过如此，心中更添几分酸楚。
晚膳后，没忍住，画了一幅图，交给玉柳。
“按照这个图，让司衣局给熹妃量身打造一款满绣织锦团花氅衣和马甲，马甲里夹棉用孔雀绒，领口用水貂毛，赶工要快，倒寒春极冷。”
玉柳接过图，看到这和今日纳兰毓荣穿的马甲相似，上面的花色和用料却更显雍容华贵，孔雀绒更是只有龙袍氅衣里才用的金贵面料。
“是，皇上，奴婢马上去办。”
君烨又叫住她，说道：“再配上同款登云履鞋，带裘皮绒里，她怕冷。”
毓嫔的衣裳是父母做的，你没有父母做，朕便给你做，如此也算得上护你之人该尽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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