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匆匆地赶到于利民的病房所在的楼层。
护士冷嘲热讽的说：“你们还知道家里有个病人在这里住院啊？”
看到护士说话不急不慢的样子，我知道于利民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儿，应该还是好事。
我着急地问：“我们老爷子现在怎么样了？”
护士冷哼一声，拿起桌子上的档案，笑了笑说：“病人现在已经醒了，再观察一晚上，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明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于利民醒了，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我盼望着他醒来，是因为自己内心善良，不愿意看到别人遭遇不幸。
我内心里还有一个小人儿，不希望他醒，他醒了要是能自理还好，如果不能自理，谁来照顾，郑菊那样厚颜无耻的人会出钱，她极有可能会把烂摊子甩给我。
许莎莎和她儿子在哪里？直到现在还杳无音信。
我感觉自己在离婚的道路上，精疲力尽，如同身陷泥沼。
穿上无菌服，进入重症监护室看了看于利民，他的脸色苍白，眼神漠然，让人感觉有些荒凉和落寞。
我说：“您想吃点儿什么，我今天晚上回家做点儿。”
于利民有气无力地问我：“就你自己在这里吗？郑菊呢？”
他对我说的是郑菊，而不是你妈，我想他对她偷偷给郑莉买房子的事儿，应该还是耿耿于怀。又或是，他希望在他醒来的时候看到与他日夜厮守的老伴儿在床前守护着他。
我说：“她有点事情，一会儿就过来了。”
于利民无奈地笑了笑说：“她有什么事情，比等着我醒来更重要。”
我看见他那无力生气的样子，说：“郑莉家里出了一点事情，她正跟着着急上火呢？您活动一下腿脚试试能正常活动不？”
于利民把头转向一边说：“放心，我瘫不了，我是不会让你看到我的笑话的。”
看来于利民的头脑清醒，但是行为上的确比以前有些迟缓。
于利民又问：“郑莉家什么都不缺，能出什么事儿，出了事也轮不到她去解决，人家有公婆呢。”
我跟他说，郑莉的老公网上赌博欠很多外债，现在已经赔上了两套房子，债还没有还完，还要拿着郑菊给他们买的两套房子来还债。郑菊不同意。
令我意外的是，于利民猛的一下坐了起来，说：“她不同意，她不同意管用吗？送都送给人家了，还能要回来？真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大傻子。”
我看于利民好像没有什么大碍，说：“我打电话叫她过来，让她陪陪您。”
于利民可能也觉得不好意思让我陪着他，便说：“让她快过来。”
我走出病房给郑菊打电话，电话里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郑菊知道，我给她打电话是说于利民的事情，她可能以为于利民现在准备手术，她不想面对。
我的手机上收到郑菊发来的短信，郑菊说：一雁，我现在精疲力尽，你爸做手术的事情，就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
人生中遇到难题的时候，总是不想面对，其实当我们迎面而战的时候，才会发现，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我索性回复了一句：“我爸刚醒过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可能会立遗嘱，只有我自己在他身边，事后我说不清楚啊。”
短信刚发出去，郑菊的电话打了过来，接通电话，我没容她说话，说了一句：“您马上过来。”就匆匆挂断了。
我知道郑菊马上就会过来，我跟护士说：“我还有个家人，也在这里住院，需要我去陪护，这边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就行，一会儿我婆婆就过来。“
护士看到我一脸憔悴的样子说：“行，有事儿再给你打电话。”
我径直去了唐远征所在的病房，我感觉自己已经累得撑不下去了，我过去跟他和可儿说一声，今晚让可儿在这儿陪他吧。
刚走到病房口，我就看见林可儿在给唐远征剥香蕉，小晴在给他削苹果。
小晴边削苹果边说：“苹果是水果中的黄金，对身体好。”
林可儿把剥好的香蕉递给唐远征的嘴边，说：“香蕉是能量果，吃上会心情舒畅。”
唐远征靠在病床上笑着说：“各有各的好处，我都吃不多，吃一半就够了。”
看来唐远征被两个漂亮的女生照顾得挺好，他也乐在其中，谁都不得罪。我估计他看女人也是觉得各有各的好处吧，这个花心大萝卜。
他在安心地享受美女之乐，我就不去打扰他的幸福了，我想去看看和我同病相怜的苏梦，却被唐远征叫住了，他说：“石一雁，别人都在替你照顾我，你却玩的逍遥自在。你快点儿回来。”
我打量了一下唐远征说：“唐主任，您现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这里有多繁华，苏总那里就有多落寞，我过去看看她。”
林可儿紧接着说了一句：“一雁姐，你和小晴在这里都守了一天一夜了，今晚回去休息吧。今晚我在这儿陪着他们。”
听到林可儿说‘今晚我在这儿陪着他们’，唐远征机警地看着我。
我心里想，在病房里你们俩也发生不了什么，就算你们俩发生了什么，我是你的员工，也不敢诽谤老板您啊。
我无精打采地说：“谢谢我的可儿。”
小晴说：“可儿姐，你回去就行，我对这儿已经熟了，我的洗漱用品都在这里，你也跑了一天了，我自己在这儿就行。”
听到小晴和林可儿争着陪护唐远征，我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唐远征，他也正在看着我，目光有些愠怒，就像小孩儿发脾气一样地说：“石一雁，这是你的工作，你不想干……”
我知道，他又要说‘不想干，赶紧滚蛋’，但是他在畏惧什么，可能是怕我真的去苏梦公司吧，用我这个年龄已大，与社会脱节的中年妇女，换一个年纪尚小，律师专业出身的小晴，不是很划算吗？
我特意伏低做小地说：“主任，我快要睁不开眼了，您就放我回家休息一会儿吧。”
唐远征看我一副赖唧唧的样子，一脸严肃地说：“就你累，人家小晴不累吗？昨天晚上，你睡得比我都多。”
我没想到唐远征会这么说我，原本以为小晴和林可儿照顾他，他会乐在其中，我站在原处不知道该说什么，低着头手搓衣角，就像个犯错误的小学生。
一个人两个病房来回跑的确有点儿累，整个人有些疲倦，人在疲倦的时候，听着顺耳的话还行，要是有人呲哒我一顿就会满腹委屈。
我想说，我不干了还不行吗？
但是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我说：“昨天和今天的工资，我都不要了。”
林可儿看情况不妙，上前安慰我说：“姐，唐主任是跟你开玩笑，你赶快回去休息休息。”
小晴见上前安抚唐远征，唐远征没有搭理她。
我打开橱柜，把自己个人物品都拿了出来，我想喜欢照顾他的人有很多，我在这里凑什么热闹，还惹得他发一通火，以后还是不来了吧。
唐远征看我拿出个人物品，严肃地说：“你给我放下东西，今天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必须来。”
小晴和林可儿不解地看着唐远征，我觉的自己无地自容，执意拿着自己的东西走出了病房。
唐远征从病床上走下来，追上我，抢走我手里的东西，一本正经地说：“你把我交给两个小姑娘，万一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怎么办？”
我气呼呼地说：“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心想，你跟两个小姑娘相处，怕得罪这个担心得罪那个，当着两个小姑娘的面让我毫无颜面，发生什么事情关我什么事。
我抢夺他手里的东西，他死死抱住，我抢过一部分，他嘴里发出“嘶嘶”地声音，我慌乱中以为碰到他的伤口了，毕竟他还是我的老板，我一时半会儿没有辞职的打算。
我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碰到您伤口的。”
唐远征无奈地说：“疼死了，你得补偿我，明天一定来，否则扣你工资。”
我看他是故意的，说：“您喜欢扣就扣吧，我冒冒失失地也不会照顾人。”
唐远征语气软了下来，一脸无奈地说：“你总得给我这个老板一点脸面吧。”
唐远征见我不说话，拿走我手里的东西，语气放赖地说：“刚刚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对你发那么大的脾气，明天一定要来。”
我看他那个样，想想他仍旧是自己的老板，便没有执意去抢他手里的东西，我也不想搭理唐远征，便起身往外走。
往外走的路上正巧遇上武岳，跟武岳点头打了一个招呼，听到身后的唐远征说：“武岳，你还会不会察言观色，你没见着我手里拿着东西很多，都无法走路了吗，过来拿东西！”
武岳疑惑地问：“石助理怎么，她怎么不给你拿东西？”
唐远征小声嘟囔着，我不知道他说什么，他爱说什么说什么吧。
快要走到医院门口时，我远远地看见郑菊提着一个盒子下了出租车，手里提着一个很庄严的盒子，仔细一看是一套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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