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院长都没办法，我又能有什么高招？不过当初是谁一再强调肯定能得到徐先生想要的东西的？一晃眼快七个月过去了，梁院长再不抓紧，徐先生了就要生气了哦！”
啪的一声，她合上随身的小镜子，转过头对着脸色难看的如同便秘的梁彦抛了个媚眼，然后神情一变，冷笑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高跟鞋的声音越走越远，梁彦看着半开的房门气的浑身发抖，房间里的烟草味熏的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站起身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窗台。
片刻以后，浓郁的烟草味逐渐消散，他盯着相框上的烟头，感受到了奇耻大辱！
那相框上的照片是他研究生毕业与教授的合照，他穿着宽容的学士服，笑容温和自信，充满了学子朝气蓬勃的气息。
而那位和他合照的老师，便是那从未露面的院长——严沪。
——
几个月前。
在院长办公室，年过半百的严沪脸色严肃地呵斥道：“这件事情我不同意！”
“老师，如果不同意，我们医院就无法生存下去了。”梁彦苦苦的劝解。“医院多年来入不敷出，政府的那点补助根本满足不了医院的开销。医院里的人生也是长期不足，老师既然现在有机会能解决医院长期以来的问题，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抓住？”
“梁彦，就算医院经营不下去，这种事情也绝不能做！！”严沪态度依旧强硬。
对他而言，医院固然重要，可是让他违背原则，绝不可能！
“老师，你知道医院的设备多久没更新了？”梁彦脸上的恭敬逐渐撑不下去，他抬起头，语气激动。“毕业时，老师还记得对我承诺过什么？你说只要我可以在这个医院里付出努力就得到我所追求的梦想？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每天面对着大同小异的神经病，就没有遇到其他可以研究的病例！还有医院里那些过期老旧的设备，就算想测验结果也不知道可不可靠？我觉得自己跟那些每天伺候病人吃喝拉撒的看护没什么两样！”
严沪听出了这是他多年以来堆积的怨气，一时之间也说不话来反驳。
当初他开设医院的初衷不过就是想尽自己所能的医治精神患者，想近距离的去研究和寻找病人的发病的症状、原因和契机。
在医院工作时，他感觉充实有意义。哪怕是十年如一日的单调重复，他也觉得很有价值。
没想到，梁彦并不是这么想的！
严沪顿时感到震惊，失望。“难道你追求的不是通过实践和观察去验证自己的学术观点？”
“老师，我已经四十几岁了，我想要得到的是成就和地位，而医院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可能！”
梁彦毫不避讳的说出了自己的观点。“这件事情不管你同不同意，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变。所以你最好还是不要反对。”
严沪听完陷入沉默，他走到窗边背着手看了窗外很久，那下面是风景怡人的花园和随意走动的病人。
那下面的那个病人他都认识，他也曾亲自看诊过。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他的目的不是你说想的那么简单，徐煜不会毫无条件的提供资金支持，梁彦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将徐倩娇转到我们医院里？”
“因为我们医院适合休养！”梁彦脱口而出，故意假装无知。
严沪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冷笑。梁彦低下头，没让他看到自己的神情。
有脑子里的人都知道，精神病院哪有不适合休养的。
这是青山精神病院是全市唯一一家封闭式管理的疗养院。
在这里的病人要么是被家人丢弃，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家寡人。
除了医用设备，其他的通讯设备除了几台电视，就没有任何可以让病人联络外界的工具了。
四处有围墙，唯一的大门也有人二十四小时看守，这样的医院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监狱了。
可是与监狱不同的是，这里面的病人拥有相对的自由。
这是严沪开设医院的理念，觉得相对封闭的环境能否让患者更好的接受治疗。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理想的医院有一天会因为资金原因而被迫偏离自己的初衷。
“老师，只要有了徐煜的支持，我们医院就能进一步的扩张，再过几年，也能发展成一流的精神医院，到时候还可以又更多的机会和国外的学者交流，这样有什么不好？”梁彦缓缓的开口，语气已经不是劝解了，而是平静的陈诉。
事实上，自从徐煜入股之后，医院里的事务就已经不是严沪一个人说了算了。
现在梁彦所说明各种理由和对医院所谓的诸多未来发展的好处，都不过是事情敲定之后出于内疚或者尊敬师长的原因虚伪的和他阐述一番罢了。
严沪也知道事到如今，他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结果。只能连连叹息。“你还记得你毕业是我对你说的一句话吗？”
梁彦缄默不语。
那么多年前的记忆，他只记得严沪对他的承诺，说什么只要跟着他在这个医院里钻心研究，就一定能在学术界有所建业，可十几年的时间都过去了，自己虽然也混到了副院长的职位，但曾经所向往的成就和地位并没有得到。
当年他还是学校里的学霸，拒绝了留校，选择了和严沪一起来经营和管理这家医院，凭的是年轻人的激情和冲劲。
现在热血挥洒而空，曾经对学术的痴迷追求的少年也变成了一个秃顶啤酒肚的油腻中年男子。
难道，他现在还得为了什么狗屁梦想和原则窝窝囊囊得待在这个破医院里永远当副院长？
严沪望着自己的曾经的得意门生，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惋惜的说道：“梁彦，要爱惜自己的羽毛。”
话落，严沪便离开了医院，可他医院院长的职位却一直挂在医院简介上，逐渐成了梁彦心中的一根刺。
什么羽毛？
他的羽毛早就在碌碌无为的这些年里随着他的头发一样凋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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