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许宁几乎是用吼的声音喊出。
身为人子，日思夜想，他太想见到他们了。
“哎。”白先生叹了一口气，指甲再次在青铜灯盏上，敲了一下。
强制的定力，浸润到许宁心中。
白先生竖起两根手指，道：“两个原因。”
“第一，他们如今在纣绝阴天官，不能出来，否则就会被那些东西注意到，届时不仅仅是你的父母，这五百年救下来数万万灵魂，都会被夺走，沦为盘中餐。”
“第二，所有灵魂处于混沌状态，没有灵智，你应该见过，灵魂刚从尸体中出来的样子，就算你见到，他们也没有回应。”
许宁皱皱眉头，瞬间想起来。
当初在帝都，亲眼目睹青铜面具人，带走晓兰的灵魂，那时候晓兰便是混混沌沌的状态，连人都认不。
还有，救下来的数万万灵魂。
许宁眼神一凝，果然，青铜面具人是在救他们。
白先生若有所指道：“在你来之前，冰谷大长老告诉过我，你的身份，我帮你查过。”
“不仅仅是你父母的灵魂在，你的妻子陆桃溪的父母是人杰，他们的灵魂也幸运的救了回来。”
许宁心中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那些青铜面具人，是你手下吗？”
“手下？”白先生呵呵一笑。
“阴天官们主动抛弃肉身，修炼秘法，只为盗得一线生机，我可不敢命令他们。”
许宁心中许多疑惑顿时破解。
但同时诞生了更多的疑惑，反复咀嚼“阴天官”三个字，略微猜测。
白先生感叹道：“他们游历天下四方，冒着风险，从祂们手中救灵魂，是一群可敬的人。”
“纣绝阴天宫是什么？”许宁问道。
白先生解释道：
“你来的时候是不是看到酆都二字？纣绝阴天宫就是酆都二十四宫的第一宫，本职赏善伐恶，审判灵魂。”
说到这里，白先生的声音，突然变的悲凉。
“当然，这是当年的事了，如今，只是仅存的唯一一座酆都二十四宫，其它的，都被毁了。”
悲凉的气息，就连许宁都被侵染，心神大受震动。
堂堂酆都，都被毁了，该是多么恐怖的战斗。
许宁沉默片刻，道：
“我父母就在纣绝阴天宫里？他们不能出来，我能不能去看看。”
即使他们如今处在混沌状态，感知不到外界。
白先生摇头。
“我们所在的地方，就是纣绝阴天宫的一部分，只不过其余部分，你目前去不了。”
“去不了？”
许宁惊愕的回了一句。
“对，你去不了。”白先生手指一点，青铜灯上摇曳的烛火，流动到桌面上，如泼墨一般，画了一个圆圈。
再度伸手，在圆圈上扣出了个很小的圆圈，仅有百分之一大小。
他指着小圆圈道：“如果纣绝阴天宫是大圆，我们所在的地方，仅是这一小部分。”
“你身负苍龙气运，来这里也只能在二月初二龙抬头这天，否则连这里都来不来，何谈其它地方？你进去的话，必然会引来祂们的注视。”
“苍龙气运？”许宁抓狂的挠着脑袋。
白先生闭目，似乎在考虑该不该告诉许宁，良久，沉吟道：
“你练的功法，叫《孟章问劫经》，我只能告诉你，这功法有大秘密，你想知道全部，必须成为五阶炼气士。”
说完，闭口不言。
许宁心头困惑越来越多，他握紧拳头。
“祂们到底是谁？”
他受不了，那群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连名字都不能说？
白先生问道：
“冰谷大长老是不是告诉你，祂们是神明？”
许宁点点头。
“这话，对也不对，或者说，祂们本该是神明。”白先生悲哀道：“但经历那场剧变之后，神明要么神陨，要么逐出本界，现在称为外魔才更加合适。”
白先生猛然睁开眼睛，身旁云雾剧烈起伏，似乎龙凤在演化。
“祂们生而神圣，神通广大，无论是说还是写，甚至心湖传音，只要提起名字，祂们就能感知到，并将目光投向这里。”
两道精光从白先生眼中射出，他郑重道：
“所以在这里，任何上古神明的名字，都不能说出，尤其是你，苍龙气运的拥有者。”
许宁突然有些许明悟。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百姓祭祀的神明，部分战死，部分被污染，变得陌生，祂们最后被驱出界外。
这些神明想要回来。
可是，这是全天下，所有人都不允许的。
甚至修改史书，都是为了抹去祂们的真名。
“祂们，要灵魂干什么？”许宁想起了那一道道银丝鱼钩，像是钓鱼一样，钓走迷茫的灵魂。
白先生情绪起伏，桌子流动的火焰，回到青铜灯盏中，疯狂摇曳，他愤怒道：
“你以为，祂们把灵魂钓走，是为了什么？吃了而已。”
“我们都是食物，一旦祂们回来，天地为牧场，众生为食物，没有任何人可以逃脱。”
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在不大的屋内震响。
许宁被震的头晕眼花，嗓子干涩道：“那些被钓走的……”
“都被吃了。”白先生闭上了眼睛，似乎不忍在看到世间。
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许宁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头顶石板，视线好像能穿破无尽空间。
似乎看到了，在无穷远处，有一群穷凶极恶的神明，张开贪婪的大嘴，嘎吱嘎吱的咀嚼着刚钓上来的灵魂。
就他看到的，每次被阴天官救下来的灵魂，只是很少一部分。
更多的，被生生吃了。
许宁心头堵的慌，闷闷的喘不过气。
今天被吃的是他们，明天被吃的，可能就是自己。
“对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像是抓救命稻草一样，期待的看向白先生。
“民间传说，人死了可以投胎，既然阴天官救下了灵魂，为什么不让他们投胎，总比困死的好吧？”
还提心吊胆的怕被发现，倾巢捣毁。
白先生叹息道：
“六道轮回池被打毁了，灵魂根本无法投胎，要么被阴天官救下来，要么被钓走，要么自然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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