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明亮的火车车厢里，一群十七八岁的少年人青春洋溢。
“你们也是下乡的。”
年轻人的隔阂总是没有那么多的，三两句话，或者一个口音都能聊上许久。
“是啊，我们是去周、”少年人总想显摆，被身侧的姐姐扯了一把，眼含警告。
问话的少女抿嘴笑，“我也是去周家庄的。”
惊讶于他的坦然，姐姐面色微微发红，“你文化课多少？”
少女说了一个数字，弟弟眼中满是敬佩，“天啦，你好厉害，我差点被刷下去了，要不是有书法课加成，勉强达到及格线。”
少女明眸皓齿，笑道：“你真厉害。”
弟弟顿时脸红得和猴子屁股一样。
旁边的大娘听着他们的话有些云里雾里，扯着自己旁边的知青问：
“年轻人，你们下乡还看成绩呢，国家现在不都巴不得你们都去乡下嘛。”
旁边的知青面色郁郁，“得看去哪儿了，如果是周家庄，那就是要经过层层筛选的，比考国营厂还难。”
大娘夸张地惊呼，“那是什么神仙地方不曾？”
周围的知青听完后都艳羡地看着三个年轻人，同时大家也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听说门口的那牌匾是领导亲手写的，恢弘大气，可惜无缘一观。”
“我爸是经济小组的，去年公布的数据，周家庄的人均收入遥遥领先，他们的药材，工坊和养殖场，可都是国家重点保护单位。”
“知道周家庄大学吗？成立五年来，拿出来几百项科研成果。。。”
“我叔是军人，他药材成分说明后面带周字的，在战场上值一条命。”
“你们知道吧，有人用三个亿美元，要投资周家庄周围的十万大山，被张倾部长拒绝了。”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三个亿美元，对于他们来说是想都不敢想象的数字。
这是一趟从申市直发到北平的火车，车上的人大多都是在申市工作的人。
这几年申市发展的日新月异，在张倾的领导下，可以说和世界几大经济城市不相上下。
这里的人无论生活水平还是眼界都是极高的，但他们依旧觉得三个亿买大山，很滑稽。
角落里趴在小桌子上睡觉的周楠被热闹的议论吵醒。
叶平安说，“别趴着睡了，胃不舒服。”
周楠点头，“我去卧铺看看爷爷他们。”
叶平安阻止她，“我刚看过，都好着呢。”
好不容易和这一大家子分开，单独和媳妇儿一起，他是不想让人离开自己视线的。
周楠单手扯着下巴，歪头看叶平安，“周家庄真有这么好吗？”
叶平安笑出声，“周家庄不好吗？”
周楠也嘿嘿笑了，她和乡亲们一起打造的周家庄当然好了。
“一晃在申市都五年了，除了中间回去两次，我都没有好好待过。”周楠抱怨。
叶平安安慰她，“这次四叔公九十大寿，你想待多久都行。”
周楠脸上的笑容才真心起来。
等到了火车站，一大家子会合，老叶头一手牵着霁崽、月崽。
凌霄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抱着个三岁小崽子。
叶桐桐两手空空，看到周楠双手放在嘴边喊，“楠丫，我们在这里、”
叶二、叶四、叶三并肩而立，十分抢眼，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礼品袋。
“姐！”
出站口，一个穿着白衣黑裤的青年露出了大白牙。
他身侧站着两个女孩，一个温婉一个活泼。
“姑姑，姐姐。”
一大家子囫囵地打过招呼后，周胜利就说了今天的安排。
“直接一辆大巴车送到青山镇，柱子叔带着小矮马在镇上等着呢。”
叶平安瞧着和自己一般高的周胜利，“听周教授安排。”
在外人面前稳重老成的周教授顿时有些扭捏。
阿喜阿乐如同年幼时一样，喜欢看着哥哥吃瘪。
“楠丫姐，你不知道，现在村里的姐姐们，看着我哥都脸红。”
一句话，周胜利的耳根子都红透了。
等上了车，周楠特意坐在阿喜旁边，“那秋妮和何晓婵呢？”
阿喜快速地瞥了一眼在车后陪着平安哥他们聊天的自家哥哥，压低声音道：
“我哥是个没开窍的，学习就和晓婵姐讨论，遇到好玩儿的就找秋妮姐。”
周楠在心中吐槽，这是真没开窍还是无从选择啊。
“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秋季招兵的时候，秋妮姐和董大龙他们几个就直接去当兵了。”阿乐也悄咪咪地补充。
“我哥那段时间情绪十分低落，晓婵姐找他讨论学问都提不起劲儿。”
周楠说：“这是开窍了？”
阿喜爱乐同时摇头，“姐，什么是喜欢，是你和我平安哥这样的，还是姑姑和姑父这样的，或者是大山嫂子和大山哥他们那样的？”
周楠双手摊开，“这种东西，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等你们遇到让你们开窍的人就知道了。”
周楠瞧着两个如花似玉的老姑娘，“你们两个如今也老大不小了，也还没开窍？”
周楠第一次见阿喜阿乐的时候她们才三岁，如今已经是二十几岁的大姑娘了。
“姐，我们一心报效祖国，等着国家找对象呢。”
周楠嘴角抽抽，她得找老洪谈谈，她家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去了他那里都成工作狂了。
青山镇因为是周家庄的中转站，这些年改头换面，十分繁华。
车子停稳后，人到中年的柱子瞧见叶平安，眼睛都亮了几分。
“平安哥。”他喊。
叶平安下车，递给他一支烟，三个男人跑到背风处抽烟聊天去了。
周胜利见周楠看向韩老头家的方向说道：
“韩大爷去年冬天走了，没病没灾，喂完老黄牛后，在院子里晒太阳走的。”
周楠收回目光，“生老病死，人生百态。”
周胜说到这里忽然开口道：
“年前冬天的时候，大姑奶奶也去了，二大爷让人把尸骨收敛起来，埋在一大爷的坟旁边，他说，无论对错好坏，等到了底下由着当爹的教育去吧。”
春夏交替的山路上，光影斑驳，凉风习习，小矮马脖子上的铃铛清脆。
骑在马上的孩童笑声明媚，周胜利叶三几个年轻人也分外活跃。
开始相互拆台讲述着小时候的各种糗事儿，时不时地发出爽朗的笑声。
叶桐桐眼睛盯着两侧的野花，不大会儿工夫就变成了漂亮的花环。
“楠丫，给你。”叶桐桐踮脚将手中的花环套在周楠的头上。
然后喜滋滋地的跑去继续采花。
阿喜阿乐跟在她身后，“姑姑，我们也要。”
叶桐桐大方答应，“你们乖，一个一个来。”
叶平安看着坐在小矮马上的周楠，微风吹来，有花瓣随风落下，他薄唇扬起，眼底全是温和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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