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来陪师父杀两盘，师父可要手下留情啊！”姜玉山笑着，坐了下来。
司机立即上来给两人倒茶，一人一杯，放在他们身边的石凳子上。然后静静在一旁观看。
张汉生虽然年纪大，可是记忆和思路仍然很清楚，不到半个小时，就杀的姜玉山大败。
接着又来一盘，仍然是张老大胜。
连赢三盘之后，大概是张老也觉得赢得太顺了，没意思，于是停了下来，说道：“好了，小姜，我知道，你不是来和我下棋的，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姜玉山松了一口气，哎，每次来都得陪他下棋，不下棋他都不理你。
好在今天他棋瘾不是很大，早早结束了。
“老领导，那我说了？”正式汇报之前，姜玉山习惯性地要确认一遍。
“嗯，说，别婆婆妈妈的！” 张汉生说道。
姜玉山于是把县里今年的基建项目审批的情况跟张老说了一遍，又把几份文件交给张老过目。
张老的眼力杠杠的，不用戴眼镜就把文件看完了。
看完之后，没有发表看法，而是平静地问：“小姜，你给我看这些，你想表达什么？”
姜玉山：“师父，我就是想问问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张汉生淡淡道：“不是我怎么看，重要的是你怎么看！”
姜玉山有点不解：“我怎么看？”
张汉生喝了一口茶，郑重道：“玉山，现在栖霞县是你当家，不是我当家，最重要的是你怎么看！我是一个退休的老头子，正常来说，我不该干预你们年轻人的工作！”
姜玉山：“可是，师父，我现在有点迷茫。按道理，修一段乡村公路，并不是什么大事，是政府的事务，我不该过多干涉。可是我看到这方案明明是最好的，却被否决，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对！
所以，今天斗胆来请教师父，请师父指点迷津！”
说的非常诚恳。
张老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其实，这个方案，我早就知道！我手中有文件！”
“早就知道？你有这些文件？”姜玉山很惊讶。
按道理，政府的公事及文本不会有人来老干部局汇报，更加不会给他们发无关的文件。
也就是他姜玉山，出于对老领导的尊重，才经常来找张汉生。
但也仅仅限于口头汇报，拿文件来的屈指可数。
“小江，去我房间把我桌子上的那份文件拿来！”
看到姜玉山迷惑，张汉生冲着不远处的一个工作人员喊道。
这个时代的老干部局，是配有工作人员的，他们的工作，实际就是服务这些老干部！
“好的，张老！”
小江匆匆走了。
几分钟后，重新回来，手中拿着一份A4纸打印的文件。
《青山乡政府关于修建过境公路的方案》
“这不是青山乡的那份三三制的方案吗？怎么在你手里？”
姜玉山更加惊讶，以为是县里面的文件，不想竟是乡里的文件。
严格地说，这还不算文件，仅仅只是一份方案。
李振华竟然把它交到了张老的手中？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它为什么在我手里？”张老似乎看穿了姜玉山的那点心思，说道，“这方案，是我孙女交给我的。”
“你孙女？”
姜玉山越发不解，张老的孙女怎么参与这件事了。他并不认识张老的孙女。
张老侃侃而谈：“你不认识我孙女也不奇怪，因为当初安排工作的时候，我们并没有找你，而是按照正常程序让她入职，她现在就在青山乡政府工作！”
“青山乡？”
姜玉山更加惊讶，张老竟然让她的孙女去那个最穷的乡镇工作！
他不禁一阵汗颜。
作为堂堂的县委书记，竟然没有帮师父的孙女安排一个工作，让她去了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受苦！
“你，师父，您怎么不早说？早说的话，我一定让她有一个好单位，财政、税务、工商、都可以，随便她挑！”
“算了，今天不说这个。”张老摆摆手，“我这个孙女是自愿去的，我不怪你。本来她下去锻炼两年，今年可以回城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却不愿回来，说要继续留在青山乡。”
不愿回来？
姜玉山觉得不解。
现在的年轻人，争着进城，她孙女却自愿留在乡下？
张老继续道：“我孙女交给我这个方案的想法，我很明白，就是认为这个方案不错。”
姜玉山连连点头。我也认为这方案很棒！
“我也认识这方案很棒！”张老说着，话锋一转，“可是，我却没有去找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姜玉山迷茫。
“因为我不想干预你们年轻人的工作，我想让你独自做出决定！”张老说道。
独自做出决定？
是啊，我独自做出的决定还少吗？可是我现在遇到难题了啊。
“师父，我只是这样想，”姜玉山把他的担忧说了出来，“其实，我很想推行这样的计划。他这个设想是非常好的，可以节约大量的资金，是少花钱多办事的典型。同时又可以发挥各级干部群众的积极性，可谓一举多得！”
“那你还犹豫什么呢？”张汉生微笑道。
“可是有一点，”姜玉山犹豫道，“这项目县政府已经批复了。如果我要支持这个项目，势必要推翻之前县政府作出的决定。这会打一些人的脸，他们必定会不高兴。有可能在今后的工作中给我们制造麻烦。
我在想，为了一个乡的这一小段路，去得罪县里的其他领导，是不是值得？毕竟这一小段路，这一个乡镇，放在整个栖霞县来看，不算什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很想干这个项目，但是照顾到其他领导的脸面，所以定不下心来？”张汉生一针见血。
姜玉山点点头：“确实如此。”
“你呀，还是不够大胆！”
张汉生喝了一口茶，缓缓道：“总设计师的南巡讲话你看了吗？”
姜玉山：“看了呀！”
张汉生：“看了就好！我问你，从他的讲话里，你感触最深的是什么？”
姜玉山想了想，道：“是改革！总设计师一再强调，必须改革，贫穷不是社.会.主.义！要改革，大刀阔斧地改革！”
张汉生点点头，欣慰道：“嗯，不错，是改革。总设计师还讲过一句话，谁不改革谁就下台！这一点，我觉得青山乡的李乡长就比你做的好。人家可以想到从来没有过的三三制方案，并且勇敢地向上面报批。
这个方案代表的不是一小段路，也不仅仅是一个小乡镇，而是一个方向，是改革！你明白吗？”
姜玉山顿时有一股醍醐灌顶之感！
是啊，这不仅仅是一个方案，而是改革！
是更加切合实际，能带来巨大发展的重大举措！
改革的大方向下，其他一切都要让道！
“谢谢老书记，我明白了！”
姜玉山向张汉生深深鞠了一躬，和司机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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