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振华问话，曹坤打量了李振华一眼，说道：“就是字面的意思！”
“李市长或许认为我说的夸张，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所有的政府大小工程建设，都必须经过书记同意。承建的老板，都是书记的人，或者是书记的人的人。没有一单工程是与书记完全无关的人能够承建的。”
曹坤的说话，似乎没有撒谎的意思。
李振华不禁想起了那个废弃的政府原来的生活区。
“曹市长，我们市委市政府原来的生活区项目，是怎么回事，你了解吗？”李振华问道。
“这个？”曹坤停顿了一下，说到，“这个项目滨州家喻户晓，还曾经闹得沸沸扬扬。”
“因为最初提出这个项目的之后，政府内部是有很大反对意见的，因为很多政府的无房户都住在那里。但是书记力排众议，说现在是市场经济，政府不能再大包大揽，必须趁着现在地产经济兴起，卖了回笼资金！
尽管很多人反对，包括原来的市长也是反对的。但是最后罗书记强行表决，由于党委系统在常委构成席位上占有绝对多数，决议还是通过了。原来的市长和罗书记之间也产生了矛盾，最后，市长离开滨州，和这件事也有一定的关系。”
“嗯？那你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李振华望着曹坤。
他估计到这个项目是罗楚的意思，毕竟已经从产钢那里知道了地块是卖给了胡汉生。
他现在关心的是曹坤的态度。
因为现在他初来滨州，最重要的就是认识人，罗网人。
“我？”曹坤苦笑了一下，“我当然是反对的，至少我不同意卖给胡汉生！不过，我人微言轻，没什么用！”
“哦，不同意，卖给胡汉生？为什么？既然是卖，卖给谁并不是卖？”李振华又问。
曹坤：“很简单，价钱太低了！”
“按照现在的地产价格，这种黄金地块，至少800块一平！可是却只是卖了500一平！这个差价，造成政府至少少收入3000万！”曹坤愤愤不平。
李振华也大为惊讶。
他估计到价钱不会很高，因为胡汉生的性格他知道，一直就靠巨额回扣拿地开发的。
当初李振华担任栖霞青山向书记的时候，就和胡汉生打过交道。胡汉生为了拿下进圩大道的工程，一个600万的工程，却承诺送给李振华100万。
现在滨州市政府 住宅原址的黄金地块，胡汉生要拿到开发权，必定是发水了他一贯的优良传统，巨额回扣开路。
回扣的钱哪里来？当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从项目本身中来啊。
所以，压低收购价，就是一个优选项。
只是想不到，这个价格也压得太狠了，居然只有市场价的一半多一点！
要知道，这可是黄金地段啊，是黄金地段中的黄金地块啊！
人人都会眼红，都会、盯着、争着想要的项目啊！
用一半的价格拿到手，他是怎么办到的呢？
“怎么回事？800块的价格，500块拿下？你滨州的工程不用投标的吗？！”李振华问道。
按照工程建设的有关规定，重大的公共工程必须经过招投标程序的，
曹坤苦笑：“投标有！不过报名参与投标的只有一家。就是胡汉生的公司！胡汉生直接以底价获得了地块的开发权！”
“只有一家公司投标？”李振华再次吃惊不止，“其他的公司呢？这么好的地块，为什么没有参与？”
要知道，自己的当初在栖霞的时候，无论是招标进圩大道，还是其他项目的招标，至少有五六家公司参与投标、
就是赵刚，搞糖厂拍卖招标的时候，也有几家公司参与了投标。
他们是以大局观、地方长远利益等理由决定中标企业的，达到排除高价企业的目的，中饱私囊。
现在滨州的这个项目更狠，直接排除了其他企业的投标，只此一家，别无分号，难怪他可以半价中标！
“是，只有一家，就是胡汉生的通达地产！”曹坤回答，“其实，最开始也有很多公司报名。可是随着投标日期的临近，其他公司陆续撤回了投标意向，最后就只剩下了通达地产！”
“撤回？为什么？”李振华又问。
曹坤：“据说是通达地产和他们这些公司达成了私下协议，买通了他们，让他们退出。或者成为了通达地产的下一级承建商！具体是如何操作的，我们不知道。恐怕只有通达地产和相关撤标企业的老板才清楚！”
这的确是个办法，而且看起来十分合理。
企业之间私下达成交易，由一家企业出头，其他跟着一起混饭吃，的确是解决纷争的共赢之道。
而且解决了程序违法的嫌疑，十分高明、
可是，这样做的结果，是通达地产吃肉，他们只能喝一点汤！
和自己中标项目开发，取得的利益相差恐怕是亿亿点。
他们就甘心这样拱手相让？
这里面恐怕还有其他原因！
“除了他们私下协商一致，还有其他原因吗？你们有没有调查过？还有，这个通达地产，为什么能够一枝独秀，代表其他公司出头？”李振华又问。
曹坤叹了口气，说道：“因为人家朝中有人啊！胡汉生是跟着罗书记一起过来的，他们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但是现在全市几乎所有的市政工程，全是由胡汉生的通达公司承接的。
有的项目，是通达自己建设。有的项目，是通达中标后再转包出去。总之，所有的市政工程，现在等于是由通达独家承包了，别人想要做，只能通过通达！”
李振华大吃一惊。
几年不见，胡汉生竟然做到了这个程度。
独家承包滨州的市政工程，这是什么概念？
大大小小一年起码得有数千个工程吧？投资累计起码得有一百几十亿吧？
他一个人全吞了？！
这得是多大的胃口，多大的暴利啊！
“等等！”李振华吞了一口唾沫，说道，“你们说都是由通达做，该不会所有的工程都像政府生活区旧址一样，全是只有通达一家投标吧？”
“也不是！”
曹坤回答，“也有少数项目，有几个公司参与投标。但是最后结果，无一例外都是通达中标。后来，这种参与共同投标的公司就越来越少了。
现在，所有的重大项目招标，基本上就是只有通达一家报名。
可能是发觉招投标程序越来越形式化，没有多少意义了，现在，有的中小工程项目，甚至连招标程序省略了。
建设方直接就与通达公司签订承建合同，或者与通达公司指定的公司签订承建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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