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的冬季似乎并没有影响到这里,树照绿,水照清,甚至还能看到几片漂泊的叶。松柏成山,将这栋名为‘丰盈台’的三层建筑笼罩了进去,好似一把奇妙的石头伞,孤立其间。
贾斯德盘腿坐在房间的尽头,闭目养神,一动不动。他的背后便是那片名为‘源初’的湖,金灿灿的,亮闪闪的,似乎还倒映着白云与蓝天。如果不是知道此处是源大的核心地带,朴松民甚至都怀疑自己来的是某座与世隔绝的庄园。
安格斯站着,斯雷站着,朴松民也站着。耳边只有‘惊鹿’的不时回响与那平稳地像是融入背景的滴答钟声。
校长没给他们安排座位,甚至连茶饮都不曾预备。他好像听了安格斯的‘汇报’,又好像没听,他就像个石像一般任由太阳的西落与阳光的转移,他又似乎成了仙,对世间的一切纷扰都选择充耳不闻。
哦,对了,房间里没开暖气,而且辽阔,所以冰冷的宁静与宁静的冰冷在横行无忌,残酷的冬天与冬天的残酷在肆无忌惮。朴松民不知所谓的‘校长室’本来如此,还是面前这位坏脾气老头的故意为之。
最终,是安格斯憋不住了,他说,“校长,可以吗?如果可以的话,我马上安排‘捐助会’的流程。”
贾斯德睁开眼,冷哼一声道,“捐助会?怎么能叫捐助会呢?应该叫——‘讨饭会’才对吧?哎呀,实在不好意思呢,我拉不下这个脸来呢,虽然老朽的生活比较清贫,但还不至于沦落到要饭的地步。而且,自食其力才是我的人生准则。”他抬起一只手,摆了个送客的姿势,“还请大人见谅,老朽腿脚不便,恕不远送。”
“校长……”
贾斯德重新闭上眼,又变成了雕像。
难堪与纠结在安格斯的脸上浮现。他似乎想走,似乎又不想走。
“校长,此事关系重大,还望您能认真考虑一下。”过了一会儿,安格斯说。他朗朗的声音打破了周围的安宁,缈缈的回声也填满了整座屋子,“帮派问题若一日不除,社会安宁便绝无可能。”
贾斯德再次睁开眼,饶有兴致地观察了一会儿安格斯,然后冷冷一笑,“安格斯大人,你就算把屎雕出花来,也难掩它是屎的事实。不必这样,你也不必用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掩饰你贪婪的本心。我都认识你多少年了?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想拉什么屎。所以呢,这种缺德带冒烟的事别来找我做,老朽不伺候。”
“您就如此不信任我吗?”
“大人说笑了。我一个小小的校长而已,哪轮得着我来信任你呢?”
“我绝不会贪占一分钱,”安格斯信誓旦旦地表示,“这笔钱,我会上链,会公示,会确保它每一分的用途,都会用在建立舰队上。校长,这件事真的很重要……”
“那你为什么不用自己的钱呢?我记得,你本来就有一艘大船吧?既然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大义,那你就牺牲一下嘛。把你爷爷留给你那艘船捐出去,再把你的庄园卖了,这钱,应该就够了吧?”
“这不是我个人财力能解决的问题……校长,这件事,必须通过全社会的共同努力才行。”
“哈哈,安格斯大人真是说笑,‘小凡尔赛宫’,还抵不上一支舰队吗?就你每天开启花园的电费,都能买几艘小船了吧?”
“校长……那是我给南瓜留的遗产……难道您希望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吗?”
“咋的,南瓜住不了公寓,只能住庄园了呗?啧啧,咋的,回你那里几天,她还突然变性了不成?呵呵,少拿南瓜当借口,我自己的孙女,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她从来都不是骄奢淫逸、铺张浪费的娇小姐。”
“校长,你这就有点强词夺理了吧?难道说,我非得把自己弄成穷光蛋,你才肯信我?”
“哈,又不是我说的要‘为岛为民’。”贾斯德鄙夷地说,“既然想做伟大的人,那就言行一致些嘛,别一边吸着别人的血,又一边妄图让别人献血,最后还想落得个‘救星’的名声,啧啧,吸血鬼都不会这么干的吧?杀了人,还想让死人感谢你,呵呵,安格斯大人,事情真不是这样做的。”
安格斯重重吁了一口气,“校长,我们不是在讨论学术的问题……对,没错,我的出身就决定了我的原罪,但人类历史上哪个时代不是如此?你不能用那几本破书上的结论来评判现实吧?现实,我们根本改变不了,那连适当妥协一下不行吗?退一步讲,就算我能把财富全部捐献出去,你就敢保证‘吸血鬼’不会卷土重来?百年前的那个国家已经证实这条路行不通了吧?那您为什么还要坚持?更何况,这座岛上,最大的‘吸血鬼’并不是我吧?”
贾斯德阴阳怪气地说,“安格斯大人,你想多了,我可没和你讨论学术问题。我哪里配呀?咱们的次辅大人多博学多才?我一个小小的法学系教授,哪有资格同大人您辩论呢?”
“校长,您就不能心平气和一下吗?南瓜都原谅我了,怎么您就不能……芬妮的去世真的跟我没关系……您不能因为一场误会,就彻底否定我的所有呀……”
“安格斯大人,你想多了。我只是单纯地讨厌你而已,并没有其他原因。”贾斯德再次做出送客的姿势,“大人,请回吧。别让我把安保机器人叫来,我可不想你我都下不来台,尤其是在晚辈面前。”
“打扰了。”安格斯无奈地说。
众人离开。
……
冬天的微风掠过湖面,掀起一阵热烈的涟漪,太阳的影子被摇得粉碎,遍体鳞伤地平躺进多彩的斑斓。
安格斯背起手,在湖边驻足。失落与伤感在他脸上浮现。朴松民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校长有可能是心情不好,”斯雷劝解道,“大人,您别往心里去……”
安格斯叹息一声道,“受长辈几句苛责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走,我们去看看南瓜……”他看了一眼手表,“这个点,她应该在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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