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留我一个好不好……”
裴寻的声音一直在颤，他似乎还在挣扎，渴望着她的一丝心软。
别对我这么残忍……
你别留下我一个人。
裴寻想不到没有她，他最后会怎么样。
可能是他的声音太悲哑了，惹得灼玉都在苏汐的手腕上动了下。
苏汐一直没有回答。
真奇怪，苏汐想。
这里有这么大的风声，有从未间断的刺耳箫声，他离她这么远，声音那么轻，她不该听见的。
可是她就是听见了，还听到了他的崩溃和绝望。
苏汐没有再和那双泛红的眼睛对视，她垂下眸子，低声道：“天雷历过后，你应该要比半仙还要强了。”
“青梧山的事情你能处理好的，到时候去帮一下凡界，就当帮帮厌璃了。”
其他的事情，裴寻应该也能解决好，她也没有什么叮嘱的必要。
裴寻真的要疯了，他盯着她，勾唇，悲怆地笑了下，嘴角的血不断地溢出，他的声音从噼里啪啦的天雷中顺着风，传到苏汐耳边。
他说：“你带着我好不好？”
带着我去死，好不好？
青梧山的事情还有苏有择坐镇，颜泽他们重伤，却也有好起来的一天，那些事情，他们都能处理。
不差他一个人。
他真的不能没有她，他真的不知道他没了她该怎么……
“裴寻。”苏汐看着逐渐扩大的阵法，冷声道：“你得活下去。”
是命令。
这人怎么这样啊……
裴寻眼眶红的要命，踉跄着想起身，又被从天而降的天雷狠狠劈下去，再一次跪下。
就这么一次又一次，他也不知道在坚持什么，他盯着苏汐，想朝着她而来。
可是她就站在他不远的距离，却让人怎么都抓不到。
裴寻身上血肉模糊，白衣的衣角还带着蓝色的荧光，然而时间似乎从来不等人，他最后也没有碰到苏汐。
阵法扩大完成。
苏汐看着那个阵法，终于还是举起了沉烨。
裴寻还被困在天雷里，挣扎不出来。
他看着她举起剑，呼吸都要窒住了，声音破碎了一般，他祈求她，狼狈不堪：“不要这样……苏汐……别这样……”
苏汐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笑。
那个笑似乎还有其他含义，但是裴寻已经来不及体会了。
红衣扬起，她出手向来是果决而不留情的，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带着福泽的鲜血一点一点，如同洒落的星光，落在蓝色的阵法上。
金色和蓝色融为一体，居然显出了一种奇幻而美丽的淡紫色，像是极地带着极光的苍穹。
那淡紫色的光渗入裂缝之中，压住汹涌澎湃的魔气，裂缝中诡异刺耳的声音逐渐消失。
阵法破碎散开。
所有淡紫色的光从那一处开始落下，洋洋洒洒从天空飘下。
神女福泽对于万物来说，是重生的希望。
枯黄的草触碰到福泽上残留的灵力，一点点开始泛绿，花儿皱巴巴的花瓣慢慢地再次展开，生机再次重回大地。
得了重病等死的百姓接着福泽，泛黄的面色一点点恢复。
厚厚而压抑的乌云之中，晨曦的光破空而出，照在大地上。
“神明显灵了！”有人不明所以，激动地接着这光，喊道。
颜泽一开始被震开后，几乎断了好几条主要的经脉和骨头，昏死在封印地一旁的石头上，被这光一点点覆盖，才有了恢复的迹象。
他呲牙咧嘴地爬起来，茫然地看着满天的福泽。
“什么情况？”颜泽看向远处的裴寻，勉强扶着那骨裂的腿，走过去：“解决完了？”
裴寻单膝跪在那儿，墨发垂下，看不清神色。
他异样的安静，什么话都不说，一动都不动。
福泽落在他身上，被天雷劈下而产生的伤一点点愈合。
颜泽扫见了落在地上的圣域，哎了一声，惊奇道：“我大师姐来了嘛？”
颜泽没心没肺的问道：“裴寻，你见到我大师姐了嘛？”
裴寻这才有了动静。
他低笑了一下，声音低哑的不像话。
有什么东西，晶莹而透明，应该是滚烫的，就这么落在了地上。
他指尖还陷入在泥土里，上面还有没有恢复的血痕，他跟看不见一样，就那么跪在那儿。
颜泽突然意识到什么，瞪大了眼睛：“我大师姐她……”
嘴被人捂住，秦升也红了眼，朝着颜泽摇摇头。
“别说了，让他静静。”秦升压低声音，叹口气，看了眼安静的裴寻，把颜泽拉走了。
颜泽也是愣了，一路被秦升拖走，都没反应过来。
等到远离了裴寻，颜泽才带着一丝哭腔，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看向秦升：“师兄……大师兄……你骗我的是不是……”
秦升握住了手里的箫，一向温和的人却连笑都勾不出来，只能叹气，沉默不语。
“这是小汐选的路。”秦升最后道：“小泽，你该理解他的。”
颜泽跟个熊孩子一样坐在地上抹眼泪：“我不管，你就是骗我。”
“我就要我大师姐。”
秦升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最后秦升拉起颜泽，声音微低，明显是也有强烈的情绪波动：“别闹了，起来把后面的人员安排一下。”
秦升扭头看向一动不动跪在地上的裴寻，沉默片刻道：“让裴寻歇歇吧。”
颜泽这才红着眼看向裴寻。
裴寻真的很安静，安静的仿佛已经不存在了一样，明明他历过了心魔劫，实力应该大涨的，可是隔着这点儿距离，颜泽居然感受不到他的气息波动。
“你还能哭闹……”秦升看着裴寻：“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你是晕过去的，可他是活生生看着的。
他是亲眼看着苏汐，拿起剑献祭在他面前的。
那是你的师姐，可那是他的爱人。
裴寻现在的状态真的很让人担心，他跪在那儿，神色不明，没有一丝气息波动，脆弱的像是摔碎后勉强粘上的瓷娃娃一样。
甚至都没有敢人去打扰他，生怕一句话，他就碎了。
颜泽觉得，这个福泽带着生机，回暖了大地。
可是唯独不渡裴寻。
因为他没有从裴寻身上，感觉到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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