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亡我！”老周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势，一把抓过急救箱，扑到陈琛身边。“张煜！按住她！朱莓！拿剪刀！纱布！生理盐水！”
简陋却关键的地下急救在冰冷的钢铁地板上争分夺秒地展开。老周展现出令人震撼的战场急救素养，动作快、准、狠！
他迅速剪开陈琛肋下被血浸透的包扎，暴露出发黑肿胀、缝合线崩开的恐怖伤口！暗红的血液和脓液正缓缓渗出！
他立刻用大块消毒纱布加压止血，同时动作极其麻利地建立静脉通道，挂上血浆代用品和强效抗生素！
“伤口感染严重！内部有坏死组织！必须清创！”老周的声音带着凝重，额头上汗如雨下。
他拿起手术刀和镊子，沾着碘伏，动作稳定地探入狰狞的伤口深处，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坏死的组织和脓液。
每一次触碰，都让昏迷中的陈琛身体无意识地剧烈抽搐，发出极其微弱、如同濒死小兽般的痛苦呻吟。
张煜死死按住陈琛冰冷颤抖的身体，看着她灰败痛苦的脸，巨大的无力感和悲恸几乎将他撕裂。
朱莓在一旁流着泪，按照老周的指令，颤抖着递上各种器械和药品。
时间在冰冷的灯光下和浓烈的血腥味中缓慢流逝。老周专注地进行着这场在绝境中与死神争夺生命的手术。
汗水、血水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张煜的手臂早已麻木，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不知过了多久。
“呼……”老周长长地、极其轻微地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镊子。
陈琛肋下那恐怖的伤口终于被重新清理、缝合、包扎完毕。血浆代用品和抗生素正一滴滴流入她枯竭的血管。
她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但似乎平稳了一丝，灰败的脸色也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
“暂时……稳住了。”老周的声音带着巨大的疲惫和一丝如释重负，他靠着档案墙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左肩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新包扎的纱布。
“但……能不能熬过来……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短暂的喘息。大厅内只剩下伤员粗重的呼吸和角落里李国富、刘强被堵住嘴发出的、不甘的“呜呜”声。
张煜的目光，缓缓移向朱莓一直紧紧抱在怀里的那本深蓝色笔记本。
蓝正宏的工作日志。陈琛昏迷前指向的——“证据……最后一页”。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伤痛和疲惫，挣扎着坐直身体。他看向朱莓：“朱莓，把笔记本给我。”
朱莓看了看昏迷的陈琛，又看了看张煜，小心翼翼地将那本厚重、冰凉、封面磨损严重的笔记本递到张煜沾满血污的手中。
笔记本入手沉重，带着纸张陈年的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渗入骨髓的血腥味。
封面上，“蓝正宏”三个钢笔字遒劲有力，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沉重。
张煜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翻开了厚重的封面。
里面是密密麻麻、工整严谨的钢笔字迹，记录着复杂的机械图纸参数、材料性能数据、试验记录……充满了专业术语和冰冷的数字。
他一页页翻过，心情无比沉重。这是蓝工毕生的心血，也是他死亡的导火索。
终于，他翻到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的内容，却与前面截然不同！
没有图纸，没有数据。
只有一张被仔细粘贴在页面中央的、已经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的蓝正宏。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脸上带着意气风发的笑容，站在一台巨大的、布满复杂管线和仪表的工业设备旁。
而在他的身边，站着两个同样穿着工装的男人。
其中一人，身材微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正亲热地拍着蓝正宏的肩膀。
张煜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微胖的男人，他见过！
在厂史荣誉栏里！是松江机械厂前任厂长——吴振邦！一个早已调离、据说已经退休安享晚年的老干部！
而照片上的另一个人……张煜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紧！
那人身材高大，眼神锐利，穿着笔挺的干部服，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微笑。
这张脸，虽然年轻了二十多岁，但张煜绝不会认错！
——是现任松江市主管工业的副市长！周为民！
照片下方，用蓝正宏那特有的、遒劲有力的钢笔字，写着一行触目惊心的小字：
**“1993.7.21，‘忒修斯’原型机组装完成留念。
见证者：厂长吴振邦，市工交办副主任周为民。
是日，周副主任私下暗示，有‘外资代表’愿以‘技术交流’名义，高价购买核心图纸及‘黑金’样本参数。其心可诛！
此风断不可长！当立断！”**
而在照片的背面，则贴着几张小小的、同样泛黄的票据复印件！
是几张境外银行的汇款单！
收款人姓名模糊，但汇款金额巨大，汇款备注栏里，清晰地写着——“松江机械厂技术咨询费”。
汇款方，是一个代号为“Gearbox”的离岸公司！
最后，在照片和票据的下方，用更加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迹，写着几行如同血泪控诉般的文字：
**“吴已腐，为虎作伥！周乃‘黑齿轮’真正幕后黑手！
位高权重，其势已成！数次构陷不成，今竟以妻女性命相胁！吾命不足惜，然‘忒修斯’乃国之重器，民族心血，断不可落于豺狼之手！
图纸已分，密钥已藏。
后来者若见此册，当以此证，涤荡乾坤！勿忘！勿忘！——蓝正宏绝笔 1993.9.15”**
真相！血淋淋的真相！
如同惊雷在张煜脑海中炸响！他拿着笔记本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原来如此！所谓的“黑齿轮”，其根系早已深深扎进了这座城市的权力核心！李国富不过是一条冲锋在前的恶狗！而刘强……也不过是权力倾轧下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蓝工用生命守护的，不仅是不被窃取的技术，更是要将这盘根错节的黑暗彻底曝光的决心！
“周为民……副市长……”张煜的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冰冷的愤怒。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利剑般刺向被捆成粽子、眼中充满怨毒和惊骇的李国富！
“李国富！你听到了吗？！”张煜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和悲怆，他举起手中的笔记本，将那张泛黄的照片和背面的绝笔字迹展示出来！“你的主子！你效忠的周市长！他才是真正的‘黑齿轮’！蓝工是他逼死的！蓝山也是被他的人追杀致死的！你和你那些死了的兄弟，都他妈是他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李国富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张照片上周为民年轻的脸，又看向背面的绝笔，他脸上的怨毒和惊骇瞬间被一种巨大的、如同信仰崩塌般的茫然和恐惧取代！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眼神涣散，仿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而刘强，在看清照片上周为民的脸时，脸上的刀疤剧烈地扭曲着，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被彻底玩弄的、刻骨的怨毒！他猛地看向李国富，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看到了吗？刘强！”张煜的声音如同重锤，狠狠砸向刘强，“你为虎作伥，断了蓝山的手臂，最终也难逃被灭口的命运！你的主子，根本没把你当人！”
刘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怨毒。
“还有你！”张煜的目光最后落在李国富身上，声音冰冷如刀，“你以为你效忠的是权势？是富贵？你效忠的，是一条把你当狗、随时可以烹食的毒蛇！”
大厅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笔记本纸张在张煜手中发出的轻微颤抖声。冰冷的灯光下，蓝正宏那张泛黄照片上年轻而坚毅的脸，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尘埃，似乎即将落定。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更加凄厉、更加急促、如同世界末日降临般的防空警报声，猛地从大厅穹顶的扩音器中炸响！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尖锐、都要疯狂！同时，整个核心大厅所有的惨白灯光瞬间熄灭！只有墙壁上镶嵌的应急红灯疯狂闪烁起来，将整个空间染成一片刺目的、令人心悸的血红！
“警告！侦测到外部高当量钻地爆破信号！坐标锁定核心区正上方！冲击波预计60秒后抵达！结构完整性无法承受！重复！结构完整性无法承受！所有人员！立即寻找掩体！立即寻找掩体！”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急促！
“轰隆隆隆——！！！”
如同大地震爆发前的预兆！沉闷而恐怖的巨响和震动从头顶的岩层深处滚滚传来！整个大厅剧烈地摇晃起来！巨大的合金梁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和断裂声！穹顶开始簌簌落下大块的混凝土碎块和断裂的钢筋！档案墙上无数的金属抽屉被震开，泛黄的图纸如同雪片般纷纷扬扬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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