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舅爷，咱们回家。”
等哭了一阵，情绪缓和了一点，莫成峰劝慰着两位老人回了家。
腊月的凤凰岭上，可不是好待的，更何况除了他，还都哭了。
回了家，莫成峰把舅爷和奶奶安置在炕上，一人塞了一个热水袋。
大冬天的，在室外哭了那么长时间，又上了岁数，秀儿奶奶和赵老爷子进屋的时候，手都是冰凉的。
莫林媳妇拿热水投了两块毛巾，分别递给炕上的两位老人，“娘，舅爷，快拿热毛巾擦擦脸……”
赵老爷子笑着接过毛巾，擦了脸，“妹子，这是我外甥媳妇儿？”
秀儿奶奶点点头，擦完脸把毛巾递给儿媳妇，“嗯，秀儿、成峰他们娘。”
莫林媳妇接过秀儿奶奶和赵老爷子手里的毛巾，朝赵老爷子喊了声，“舅舅，我是莫林媳妇儿。
你跟我娘好好聊聊，我去看看那俩小的。”
秀儿奶娘朝莫成峰说道，“成峰，下山跑趟公社，把你爹喊过来，见见娘舅。”
莫成峰应了一声，就下山去了。
屋里剩下兄妹俩，看着妹妹满头的白发，赵老爷子忍不住又红了眼眶，“柔儿，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秀儿奶奶想起了那段逃荒的岁月，“我和二哥分散了，去了趟北平，后来日军占了北平，我就逃了出来，兜兜转转的到了莫家村。
遇见了莫林他爹，然后就在莫家村住下来了，这一住就是几十年……”
赵老爷子突然想起，上山的时候秀儿说，莫家村青壮尽出抗日，她太爷爷、爷爷都……
“妹夫他？抗日没的？”赵老爷子轻声问道。
秀儿奶奶想着心里记了一辈子的那人，眼里都是骄傲，“嗯，二哥，你妹夫叫莫崇先，他能文能武，人特别特别好……”
说着说着，秀儿奶奶又哽咽起来，“莫家村组织抗日，族里青壮尽出，只剩下了一村的老幼妇孺。
崇先他，和我公公，去了就没能回来。
之后，我和婆婆就带着莫林过活……”
赵老爷子握着己妹子的手，满眼都是心疼，“你和妹夫，就只有莫林一个孩子？”
秀儿奶奶抽噎着点了点头，“我们认识三年走到了一块儿，莫林才两岁出头，崇先就上了战场。”
赵老爷子算了算，心里更是一抽一抽的疼，她妹子二十多岁就守寡了，一个女人拉扯着孩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这些年可怎么熬过来的啊！
“柔儿，你受苦了。二哥，心疼你啊！”赵老爷子红着眼，直捶自己心口。
秀儿奶奶攥住赵老爷子的大手，“二哥，都过去了，不提了。
你也跟我说说，你这些年怎么过的，我嫂子还好吗，孩子们呢？”
赵老爷子简单地说了他说他后半辈子，总结起来就是打仗、娶妻生子、带兵打仗、退休养老。
“看来咱们兄妹都夫妻缘浅，但二哥你比我强，嫂子还陪了你三十多年。”秀儿奶奶笑着看向赵老爷子。
赵老爷子又给妹妹介绍家里孩子，“我和你嫂子生了三个带把的，现在都在部队里。
老大家生了一儿一女，老二家生了三个小子。
四个孙子都让我扔到部队里锻炼去了，一个孙女，就是惠芬那丫头，你肯定见过，她在莫家村插队。
老三是老来子，各色，快四十的人了，还没结婚。心思全在部队上，我看他是想打一辈子光棍……”
提到小儿子，赵老爷子就是一肚子气。
秀儿奶奶笑呵呵地听着，她二哥好福气，子孙满堂，还个顶个的出息。
当然，孙女差点意思。
兄妹俩久别重逢，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家里其他人都很有眼力劲儿的，没有进去打扰。
赵惠芬捧着一杯热水喝着，她看向莫秀儿，“没想到，你竟然是我表妹。”
莫秀儿看了赵惠芬一眼，没接话，她转头看向灶屋，朝忙碌的身影问道，“妈，你忙活什么呢？”
莫林媳妇听见闺女的声音，问了一句，“出门饺子进门面，我给咱们擀点面条，晚上咱们吃顿团圆饭。
哎呀，秀儿，你赶紧下山，看能追上你哥不，娘忘了跟他说，买肉的事儿了。”
莫秀儿撇撇嘴，“娘，这哪儿还能追的上，我哥都出门多久了。
哎哎~你别急啊，不就是肉吗，我找莳姐姐串点去，她那儿肯定有肉。
对了，娘，要不是猪肉能行吗？”
莫秀儿突然想到，莫莳那里虽然有肉的时候多，但不一定是猪肉，更多的是山上打的野物。
莫林媳妇拿着擀面杖冲了出来，“只要是肉就行，快去吧！”
看见赵惠芬，莫林媳妇笑着招呼她，“小芬啊，婶子忙着，招呼不周，你自己剥核桃吃啊~”
赵惠芬想了想，之前她和莫秀儿吵架，肯定给姑奶奶家的印象不好，这会儿她刚好找补找补。
她放下水杯，笑着问道，“婶子，咱们都是自家人，我来帮你做饭。晚上吃面条是吧，肯定要吃蒜的，我来剥蒜……”
“哼~算你识相~”莫秀儿低声嘟囔了一句，下山找她莳姐姐去了。
而此刻，莫莳正在和二太爷还有村长爷爷说，秀儿奶奶和赵老爷子兄妹认亲的事儿。
说完始末，莫莳拿出莫成峰给她的祖传木牌，“太爷，你看看这块木牌。
成峰哥说，这是赵老爷子给的，木牌的主人救了赵老爷子一命……”
二太爷接过木牌，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上面的“止欲”二字。
村长凑过去看了看，“止欲，二叔，这块木牌原来是在谁手里？”
村长虽然已经接任了族长，但祖传木牌的下落，他并不完全清楚，加上从中村原一郎他们手里找回的三块，现在莫家人手里有七块，还有两块流落在外。
其中一块莫莳说过，应该在她爷爷莫崇礼手中。
至于最后一块，也就只有二太爷知道了。
沉默了好久，二太爷才开口，“止欲，这块木牌原本是在我四弟手上，后来传给了崇先。”
想起那人，村长喃喃，“崇先哥~~~”
如果他崇先哥现在活着，恐怕莫氏族长轮不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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