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药师心里一沉，暗自猜测：难道这几声闷响，是震天雷发出来的吗？
他扭头朝张小庄冰城墙上看了看，隐约可以看到张士勋的身影，即便因为下雪阻挡了一些视线，但张士勋全身戎装，黑盔黑甲在冰雪的世界里显得十分扎眼。
他没有离开张小庄，那么，高老庄那边的动静，并不是他搞出来的。
郭药师心里稍微松一口气，心理祈祷塞刺那边不要出太大的事情。
塞刺是女真人谋克，这个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斡离不之所以派这个小角色跟随郭药师，目的再明显不过，就是作为监军。
换句不好听的话，就是监视郭药师。
女真人对于汉人，那是从骨子里不信任。
如果塞刺死了，斡离不绝对会对郭药师问责，阇母更是不会轻饶他。
郭药师忧心忡忡，正要派甄五臣前去察看，就见一支队形散乱的队伍出现在视野，等离得近了，看到为首的正是塞刺。
只见他披头散发，眉毛胡子似乎被火燎过一般，身上的皮甲也不翼而飞，样子十分狼狈。
至于女真士兵，模样更是凄惨，个个丢盔卸甲，身上就像被过了火一般，有的头发都没了，活似被拔过毛的鸡屁股。
整个队伍乌漆麻黑，就像刚从过火的山林里逃出来一样。
回来的队伍比去的时候断了一大截。
郭药师暗自吃惊，他赶忙迎上去，“塞刺，你这是……？”
塞刺摇摇晃晃从马上下来，一屁股坐在雪地里，两眼惊恐地望着高老庄方向，嘴里喃喃地道：“可……可怕，太可怕了。”
郭药师皱着眉头蹲下身子，再次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塞刺转过脸来，哆嗦着嘴唇说道：“天火降临，烧……烧……”
话没有说完，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郭药师吩咐手下把塞刺抬进营寨内，又叫来两名金兵询问，这才搞清楚事情的原委。
原来，塞刺率部到达高老庄后，见这里的冰城墙比张小庄的更高，不由得气馁，但他又不想白来一趟，便让十几个嗓门大，懂得汉话的士兵前去骂阵。
都是些粗坯，骂出来的话极其难听，从王栋的姥姥骂起，什么七姑八姨、表姐表妹，一个不落，挨个骂。
关键是，骂起来没有头，越骂越亢奋。
城头上，王栋气得七窍生烟。
他没有盔甲，把穿梭机中的航天服拿出一套穿在身上，这玩意儿比盔甲的防护力强多了，即便被这个时代最强的八牛弩直接命中，也损伤不了分毫。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女将：梁红玉和枣花。
梁红玉身穿一身皮甲，身上披着红斗篷，显得英姿飒爽，十分亮眼。
她对于金兵的骂阵，十分平静，反正骂的又不是她。
枣花却不干了，跳着脚的大骂。
下面骂阵的金兵见一个女人跳出来对骂，顿时更来精神，个个像打了鸡血一般，叫骂的声音更大了。
目标直接变成了枣花本人。
骂出的话不可描述。
王栋气得脸色铁青，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气。
按照他和张士勋事先定下的计划，这场攻防战，主要就是防守，不主动攻击，更不拿出大杀器。
一切以大局为重，静待京城陷落。
腐朽的赵宋朝廷完蛋的那一刻，就是二人大展宏图的开始。
但他被金兵这一通骂，心头的火焰腾腾往上冒，现在枣花加入骂战，等于火上浇油。
王栋终于忍不住了，回头对白无常下命令：燃烧弹，引信减五，凌空燃烧，给我烧这些狗东西。
白无常一声不吭沿着城梯下到城下，那里有一排投石机。
这些投石机都是王栋根据各种资料，让穿梭机内的主控计算机全新设计的，不少重要零部件都是穿梭机内的小工厂制作。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制造工艺低下，有些零件根本造不出来。
王栋拿着图纸，指挥几十个木匠、铁匠足足忙活了近一个月，才造出八架投石机。
说是投石机，但它的工作原理已经脱离投石机的范畴，说白了就是宋代版的火箭炮。
因为它是通过滑轨把“炮弹”推送出去的。
“炮弹”可以是石块，也可以是炸药包，甚至燃烧弹。
白无常走到投石机处，那里早有几十个庄丁待命。
“大庄主有令，投石机储力，燃烧弹引信减五，准备装填。”
白无常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情绪的波动。
几十个庄丁都是经过他训练的，听到命令后，顿时忙碌起来。
十几个庄丁摇动摇杆，开始给投石机的弹簧储力。
另有十几个庄丁从木箱里抱出黑糊糊的燃烧弹，按照命令把上边的引信剪掉一部分，然后放到投石机的弹位上。
“报告白将军，储力完毕！”
“报告白将军，燃烧弹装填完毕。”
发射准备完毕，白无常接着发命令：“标尺320，发射！”
随即，十几个黑乎乎的圆球被投送出去，越过城头飞到金军队伍的上空。
只听十几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金军上空出现一蓬蓬火苗，雨点般落在金军队伍中。
“啊！”
“啊啊……！”
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的叫声，金军队伍顿时乱了。
落在身上的火焰如附骨之疽，无论怎么拍打都熄灭不了，即便用雪盖在上边也不能使之熄灭。
那些落在雪地上的火焰把雪都融化了，仍然在雪水中燃烧。
几朵火焰落在塞刺的皮甲上，随即点燃了皮甲，塞刺伸手去拍打，手上沾上火焰，疼得他哇哇怪叫。
坐骑身上也落下了火焰，一声急促地嘶鸣，先是扬起前蹄蹬了一下，随后四蹄发疯一般胡乱踢腾。
马上的塞刺根本控制不住，再加上他被火焰烧得钻心刺骨的疼痛，一下子就被甩下马背，一头扎进厚厚的积雪里。
战马嘶鸣着跑了，沿途还撞翻好几个金兵。
塞刺好不容易脱下身上的皮甲，龇着牙察看身体，却见身上被烧出几个坑，烧焦的皮肉仍然在冒烟，再低头皮甲，上边被烧穿几个洞。
环视周围，自己的部下有的哭爹喊娘；有的躺在地上打滚；有的已经被烧死，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惨叫声此起彼伏，场面像地狱一般，极其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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