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王秀娘听到外面的声音，马上跑了出来。
白清婉从马车上面跳了下来，扑到了王秀娘的怀里：“娘，我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王秀娘接住了白清婉，脸上在笑，嘴里却是嫌弃：“都多大的人了，再过两年都可以说人家了，也不知道稳重一点。”
白清婉一听这个，就立刻麻溜的从王秀娘的身上下来了。
她一边摇着头一边往里走：“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这才刚刚回家呢，娘就想着赶我走。”
“谁说的我要赶你走了？”王秀娘觉得莫名其妙。
白清婉撇撇嘴：“想把我嫁出去，可不就是想赶我走嘛，这嫁出去我可就不能经常回娘家了，而且我还要帮丈夫家去干活去挣钱了。”
她这话一说完，刚刚还因为他们回来而热闹的氛围，一下子就沉寂下来。
连刚刚下牛车的梅丫都沉默了。
她今年已经十二了，这里的女孩子十四岁及笄，及笄就是成年，一般在成年的第二年就会出嫁了。
而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只要不是非常奇葩，极端重男轻女，卖女儿给儿子换彩礼来给儿子娶媳妇的，都会比较慎重的替女儿挑选婚事。
大概在女孩十三岁左右，就会给女儿相看十里八乡的适龄男人了，相看好了就会定下来，及笄第二年结婚。
清溪村和周围所有村子的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梅丫今年已经十二岁了，明年就是十三岁了，正好明年就可以开始相看人家说亲了。
这里的孩子早熟，梅丫之前也没少看从小玩到大的小姐妹说亲出嫁，心里也抱有过幻想。
可自从她从跟着白清婉到镇上摆摊卖吃食，开始学会的东西一天比一天多，日子一天比一天忙碌开始，她就已经把这些心思全都抛诸于脑后了。
她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想过这一方面的事情了。
这一趟去府城，她开拓了眼界，一路上听白清婉和白勇商量讨论未来去府城赚钱的规划，她更是满心满眼都是赚钱。
现在也算是提醒了她，给了她当头一棒。
明年她就要嫁人了，等她嫁出去后，她就不是白家的人了。
一想到她嫁人以后就不是白家的人了，她以后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家，去给别人家赚钱。
她就心里刺挠，浑身不得劲。
等嫁出去了，她丈夫一家人，还会像她自己的家人一样，完全支持她的每一个想法和决定吗？
别说，本来白清婉不提这个话题，所有人都意识不到什么。
现在白清婉一说，不止梅丫emo了，所有大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白家这一代，女儿多，儿子少，目前为止就潘氏生了一个儿子。
这一个儿子有什么用呀，如果女儿都嫁出去了，潘氏刚生的这一个儿子，就算一个掰成八瓣用也不够啊！
再说了，就白家目前的情况来看，男的普遍没有女的有做饭天赋，这一个小孙子还不知道顶不顶用呢。
还是白康氏先出声了，她招呼：“都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连夜赶路回来，还不抓紧时间进去吃点早餐热乎热乎，再好好睡一觉出出汗，全挤在门口挨冻真是闲的！”
白康氏一边说一边像赶羊一样把人往里面赶：“快快快，进去再说。”
白墨是最后一个进门的，他眼看着自家的大门就要被白康氏给关上了，立刻伸手拦住：“诶诶诶，娘！干什么呢？我还在外面没有进去呢！”
“啊，对了，还有你，这次婉婉他们出远门，是为了送你科考来着……”白康氏终于想起来了，她拍了拍脑子：“你看我这脑子，真是婉婉他们不在这几天最美味小店实在太忙了，我都给忙迷糊了！”
白墨：“……”
他无语了，真的，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无语过。
以前他明明是他娘最重视的小儿子，他的课业成绩是全家最关注的事情，他的科考明明是全家的头等大事。
可现在他科考完回来，他娘都忘记他是去科考的了。
寒心，真正的寒心，不是大吵大闹……
不过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家里人的这个态度，倒是让他对科举的压力没这么大了。
他身上一直压着的大石头好像被卸下来了。
早餐准备得十分丰盛，小笼包、豆浆、豆花、油条等，都准备了一遍。
所有人都集中在厨房，坐不下的就捧着吃，热热闹闹的吃了顿的早餐。
今天小江正好轮到在家休息，他知道白墨是去科考了。
小江犹豫了半天，还是凑到白墨身边问：“小叔叔，你去参加科考了，觉得这次科考难吗？科考的策论都考了些什么？”
白墨微微挑眉，他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小江，竟然是全家唯一一个问他关于科考问题的人。
而且他敏锐的从小江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向往，那是对科考的向往。
身为读书人，白墨肯定喜欢同样好学的孩子。
他摸了摸小江的头：“基本难度不是很大，只是最后策论的角度有些刁钻，若是我没有在清风书院，没有跟老院长提前讨论过，就以我农家学子的知识储备量，我可能写不好这个策论。”
小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小声嘀咕了一句：“今年科考的走向果然变成这样了……”
白墨没听清楚：“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小江摇头：“小叔叔，我听过你念书，我在店里也听到过你跟老院长他们的讨论，我觉得你很厉害，你一定能考中的，以后肯定也会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
这种话从一个小孩子的嘴里说出来其实还挺违和，更何况眼前的小男孩，明明在不久之前还是一个小乞儿。
可白墨看到的更多的是他眼中的向往。
白墨觉得这孩子聪慧，再加上年纪合适，不去读书，整天在家中后厨忙碌，干些杂事实在可惜了。
他怜爱的摸了摸小江的头问：“小江想读书吗？以后也想参加科举吗？我觉得你很聪明，你努力学习的话，肯定也可以考中的。”
小江先是点了点头，很快又摇头：“算了，我参加不了科举，学了也是白学，读书要花很多很多钱，玉剑大哥已经很辛苦了，我还是不给他增添负担了。”
说完他就“噔噔噔”跑开了。
白墨看着他的背影，真切的感觉到了这个孩子内心深处的难过。
想到小江他们逃难过来，全家去世，连户籍证明都没有的黑户状态，确实参加不了科举……
“哎，麻绳总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啊……”
白墨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同时在心里下定决心。
他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能爬多高爬多高，拼尽全力保护好他的家人。
绝对不能让他的家人也变成这种苦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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