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小芸汤都没喝到就被导演叫去，她的脸色不太好，像已经猜到电话那端的人会对她说什么话一样。
白绒看着萧小芸走进导演的休息室，心里五味杂陈。
等萧小芸再出来时，整个人都如同被雨打败的花，垂着头，抬手擦拭眼角的动作表明她和她父亲的意见并没有达成一致。
“出什么事了？”白绒在她回到餐桌前坐下后开口问。
不问还好，一问萧小芸心里的委屈就被无限放大，泪珠子止不住往下掉。
白绒一句关心的话把人惹哭，自己都被惊到，反应过来后又是抽纸又是安慰。
萧小芸哭得梨花带雨，宣泄委屈，抽纸用了一张又一张，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
“对不起，因为我菜都凉了。”萧小芸扫了眼这一大桌子菜，眼睛又开始发热。
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和白绒他们坐在一起吃饭聊天，家里那边权衡利弊，做出的决定是逼迫她退圈。
萧小芸没在镜头前说太多，一边流泪一边扒饭。
直播关闭前导演让各位嘉宾玩了个简单的小游戏作为今天一整天的收尾。
结束录制，魏雅走到白绒身边:“小白，你和小芸相处得好，又是同龄人，有空的话去和她说说话，别让她做傻事。”
即便魏雅不来和他说他也要去，白绒嗯了两声:“我会的。”
真是世事无常。
两个互相看不惯，还互怼的仇人居然莫名其妙成了能说心里话的知己。
熟悉的露台，熟悉的人物，只是今天没有酒。
萧小芸是真怕白绒喝出事。
“你爸打电话给导演说什么了？”白绒没兜圈子，直白询问，“从房间里出来你的脸色很不好，别想用‘没什么’来搪塞我。”
萧小芸托着腮，唉声叹气:“你估计都猜到了，还问我干嘛。”
白绒是有猜测，不敢下定论，萧小芸这些话一说他就明白了，心里想的和她经历的差不太多:“你爸爸是不是因为网上的风波和你生气，让你退出节目？”
萧小芸鼻子酸酸的，闻言又想哭。
她把眼泪憋回去:“比这更过分。”
白绒啊了一声，坐正身体，洗耳恭听。
萧小芸把白绒当成树洞，将事情的经过全盘托出。
她和封凌易的事闹得这么难看，封家那边在他们宣布分手后第一时间撤资，一直以来靠着封家支持才没有垮台的萧家经受不住这种打击，便着急忙慌地想将萧小芸作为换取利益的筹码嫁出去。
萧父毫不留情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
“反正你现在名声也臭了，不如直接回家，我和你妈已经帮你找好联姻对象，omega都是要嫁人的，你不嫁人以后谁给你养老？”
“你还嫌弃人家？人家没嫌弃你是个被其他Alpha要过的omega你就应该谢天谢地！要怪就怪你自己没有把握住凌易，现在还觉得委屈？好了，这件事情就这样说定了，周华愿意帮你掏违约金，你赶紧退出节目回家来商量结婚的事。”
周家比封家稍逊一些，但对于萧家而言是个高枝，萧父卖女求荣，为的就是和周家绑定在一块，保住公司不倒。
没有人在意在这场利益链中牺牲的萧小芸，对萧父而言，她比不过一张写满数字，轻飘飘的支票。
萧父才不在乎她的联姻对象周华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算知道周华整日昏淫无度，知道周华私下里玩的花样上不得台面，知道周华因为萧小芸曾经拒绝过他而心中又恨，知道她嫁过去日子不会好过。
他知道一切，还是选择让萧小芸用她的人生为萧家谋取利益。
萧小芸说完这些，眼中的泪一滴未落，只觉得眼睛和嗓子异常干涩。
这似曾相识的经历让白绒陷入良久的沉默。
他没办法用语言去安慰对方。
他应该说什么，说:“联姻没什么不好的，你所了解到的可能只是假象，说不定对方是个好人？”
还是说:“既然反抗不了那就接受，反正你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这些话都是他曾经劝说自己用的。
不是每个Alpha都像傅先生那样有距离感，懂得如何礼貌和omega相处。
萧小芸面对的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捏着鼻子妥协只会搭上她一辈子的人生。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白绒咬着唇，想不到开解萧小芸的方法，让他有些焦虑。
“我知道。”萧小芸没在意这个，故作轻松露出一抹笑，笑中带着苦涩，“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和哥哥不一样，哥哥是Alpha，未来可以继承公司，他们对哥哥的态度和对我的完全不同，因为我是omega。”
“他们说我是omega不要妄想和哥哥抢，以后是要嫁出去的，我没有哥哥值钱。”这些话也不是萧父萧母说的，是那些讨厌的亲戚，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给她灌输这种思想，一遍又一遍。
萧父萧母对她还不错，如果不和哥哥做对比的话。
比萧小芸原生家庭惨不知道多少倍的白绒更迷茫了。
他不知道该被哄的人是谁。
萧小芸一直没听见白绒说话，转头就看见露出一言难尽表情的白绒。
“啊那个。”萧小芸突然意识到面前有个比她更应该被开导的人，双手合十，“对不起小白，我差点忘了，你比我好不到哪去。”
白绒摆手:“没关系，都过去了。”
“是啊，你现在多好，有傅总护着你，没人再敢欺负你啦。”
硬要说的话，他们俩的人生是反着来的。
一个前十几二十年吃苦，后半辈子过得顺，一个前十几二十年过得顺，后半辈子吃苦。
白绒像是看到了什么，顾不得气氛有多压抑，突然起身，手指着天空，喊萧小芸:“快快快，快许愿。”
萧小芸反应慢了半拍，眼睛还没看见流星，许愿动作已经摆出来，眼睛紧闭，在心里许下愿望。
在一片安静和黑暗中，她听到白绒说。
“不然咱们别妥协了，不为别的，为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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