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一直盯着墨染，却不发一言。墨染见牙这般神情，不仅莫名其妙，而且还有了些许怒意。在他的主场，他满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一切，但自己的质问竟然并没有让牙产生动摇。虽然他不知道牙的具体心思，但牙此刻的反应，已经脱离了他的预期。
但话题是他挑起的，即便他认为自己处于强势，但也不可失了风度，所以即便有了怒意，也并未对牙发难。
终于，牙开口说话了：“请问，你是从哪里诞生？”
墨染并不知道牙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了：“我？众所周知，我们所有原生四维人类，都是自然孕育的。”
“所以，你是被自然创造的。如果说三维人类是人造人，那你岂不是连人造人都算不上。我们与他们不过是创造者不同罢了，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就更高人一等呢？”
“放肆！”此言一出，顿时激怒了墨染。但墨染何许人也，即便被激怒，仍是压抑了心中怒火，没有急火攻心。他迅速平复了情绪，对牙说：“你要知道，是我们创造了三维人类，我们就是他们眼中的神！只有那些被神选中的进入四维时空的人，才能勉强谈得上平等！”
牙显然有备而来，继续有理有据地反驳墨染：“墨染前辈——容我姑且仍尊称你一声前辈——你在四维时空算得上是佼佼者了，对吧？”
墨染毫不谦虚地回答：“当然！”
“那么你认为，那些比你能力差的，尤其是那些跟你比起来有着天壤之别的四维人类，是否就不配称为四维人类呢？”
“我从不曾歧视任何原生四维人类。在我创造的未来，所有原生四维人类，都是平等的。”
“既然如此，是否可以认为，能力高低并不必然决定人类的地位高低？”
“当然！”
“对于三维人类来说，那些有幸进入四维时空的人，也不过就是能力更加出众罢了。按照前辈你的观点，又凭什么认为他们比其他三维人类高人一等呢？进而是不是就可以推论，三维人类跟四维人类也是平等的？”
“你……”
不等墨染说话，牙继续驳斥墨染：“一位母亲，在生育孩子时，或许也会面临孩子流产、难产，甚至孩子产后病变等诸多风险。但不论孩子健康还是疾病，自己的孩子从一个细胞到胚胎，再到成形，再到呱呱坠地，再到长大成人，母亲都会为孩子付出全部的爱。在母亲看来，自己的孩子永远是平等的。对于我们来说，大自然就是我们四维人类的母亲，而我们就是三维人类的母亲。在我们看来，作为自己孩子的三维人类，不论是继续留在三维空间，还是进入四维时空，都是一样的，我们决不能容忍任何人伤害他们！”
墨染本来对于牙的顶撞，感到十分恼怒。但是听牙说完，他却出人意料地息怒了。
墨染从石座上站起来，“啪啪啪”重重地为牙鼓掌三声，然后笑了笑对牙说：“不愧是牙，有胆有识，伶牙俐齿，是我低估你了！但你似乎忽略了一点，即便是一位母亲，也很难容忍自己的孩子变得自私任性，甚至暴虐成性吧。更何况，自己的孩子还会动摇自己的地位和根基！你说对吗，亲爱的牙？”
牙此时却露出了轻蔑的一笑，他又问了墨染一个让人始料未及的问题：“前辈，你知道三维地球上有两种特别受欢迎的饮品叫做茶和咖啡吗？”
墨染皱了皱眉头，回答道：“有所耳闻。”
牙继续说：“按理说，三维人类更喜欢甜食，因为甜食可以让人快乐。但不论是茶还是咖啡，这两种饮品都带着苦涩，就是这两种苦涩的饮料，却称霸了三维世界。你知道为什么吗？你肯定不知道。因为那就是人生的味道。三维人类的一生，要经历生老病死、七情六欲，要经历无数人生的磨难。人无完人，我们既然不会苛求自己完美，又何必去苛求三维人类十全十美呢？”
墨染沉默不语。
牙却越说越理直气壮：“前辈，你似乎忘了，实施灭绝行动的人是你，是你毁灭了全部三维空间。你所谓的暴虐成性的人，不是别人，不是三维人类，正是你自己！到底是你缺乏安全感，患有被迫害妄想症，还是他们真的罪大恶极？把别人臆想为罪恶滔天的恶棍，把自己伪装成反抗罪恶的受害者。名义上是正义的正当防卫，实则却是披着正义伪善的羊皮，实施异族灭绝的无耻行径。前辈，这就是你的计划的本质，令人不齿！”
牙说完这番话，我们本以为墨染势必会被彻底激怒，张维阳甚至已经做好了随时保护牙的准备。
但是我们也低估了墨染。虽然牙的驳斥让墨染无言以对，甚至直指墨染自己才是真正暴虐成性的恐怖分子。但是墨染听完后，却异乎寻常地平静。
它双手背在身后，头微微抬起，在高台上淡定地走来走去。然后它忽然停下来，死死地盯着牙看，又扫视了一圈台下的我们。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到愤怒，但是却有一种不被常人理解的深沉和坚毅。
墨染好奇地问牙：“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我很想知道，如果有一天，原生四维人类跟进入四维时空的三维新人类，有了利益冲突，你会倾向于哪一边呢？”
这个问题让我感到紧张，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非常想知道，但我又特别怕知道。不可否认，我刚来到四维时空时，的确认为这里跟乌托邦一样美好。但后来发生的一些事，让我慢慢发现，这个世界也有它不完美的地方。尤其是在汀必病毒被公诸于世之后，我发现这个病毒竟然似乎很诡异地在针对三维新人类。这就让原生四维人类和我们这些非原生四维人类的利益，的确产生了一些冲突。我隐隐觉得，墨染的计划，就跟这项利益冲突有莫大关系。
那么牙，作为原生四维人类和三维新人类之间的桥梁，你会如何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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