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两位大臣目瞪口呆成什么样子，不管两位大臣觉得女帝和大将军王就把那‘世女’的尊贵之位当成过家家一样给来让去，反正——事情就这么成定局了。
萧长缨谢恩之后告退，但女帝让她留下，说待会儿要与她一同用膳。
萧长缨自然不能不遵旨，于是等候在了御书房。
女帝心情挺好，对两位大臣也是和颜悦色。
待到忙完了两位大臣所奏之事，女帝才起身，领着萧长缨回寝殿去了。
两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飞也似的离开了皇宫。
不到半天的功夫，侯府将小女儿养在孟家十五年的消息，传遍了南阳京城！
萧长缨进宫请旨，让出世女之位给亲妹妹，并得到女帝准奏的事，也传遍了南阳京城！
众说纷纭，有称赞侯府家风优良，姐友妹恭的；也有说侯府二老偏心，替萧长缨心疼的。
更多的，则是对侯府此举不解——明明有两个女儿，都是亲生的，为何要将小的那一个养在外面十五年呢？
就在这个时候，孟家忽然传出惊天大惨案！
孟家妻夫，昨晚半夜被贼人给杀了！
二人皆是当胸血窟窿，一刀毙命，十分狠毒。
但奇怪的是，贼人只杀了孟家妻夫，孟家其她人，无论是嫡女嫡孙女庶女庶孙女，还是孟府下人，全都毫发无伤。
“……”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就在孟家与侯府之事闹得满城风雨时，皇宫女帝寝殿里却是一片温情。
萧长缨进了女帝寝殿本来是想跪的，可一只手扶住了她，她差点就落下泪来。
但她忍住了。
她记得女帝让蓬淼跟她说的话——要忍。
很多时候，那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心态就不一样了。
恐怕，再也无法维持帝臣之间的表象。
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哪怕只是一个眼神。
女帝扶住萧长缨，没让萧长缨下跪之后，目光落在萧长缨脸上看了片刻，才收回手，转身回榻上坐着了。
“这些年，在侯府过得如何？”女帝第一句话开口，便是关心萧长缨在侯府这十八年来，过的是什么生活。
身为女帝，她一直在深宫之中。
而且长缨经常能入宫觐见，长缨还小时，她曾经也旁敲侧击地问过，结果小长缨骄傲地说自己有天底下最好最好的母父，从不打骂罚跪，只是讲道理。
便是真有什么天大的错处，就日日抄书百遍。
长缨从小能文能武，机智过人，又在她的有心安排下，与苏家大公子青梅竹马，得定国将军府扶持，她是看着长缨长大的，这是她的骄傲。
她从不曾担心过，长缨在侯府过得不好。
可谁能想到，她一直将这个心爱的女儿放在眼皮子底下养着，也能出差错。
女帝手指微微收拢。
当年她就不该信萧静梓！应该一直派皇家暗卫盯着侯府！
如此，也不至于连程桐竟然生下了孩子，她都被蒙在鼓里。
信任，果然是帝王的大忌。
女帝想到先帝临终前留给她唯一的这句话，强行压下内心的风暴。
以免吓到面前的萧长缨。
“衣食无忧，不曾受罚。”萧长缨轻轻地，说道，“但臣一直受母父教导，不可在陛下面前放肆，因为……臣立的功劳越大，便越有功高盖主之嫌，早晚会给侯府带来灾祸……”
女帝一下子站了起来！
她看着萧长缨泛红的眼睛，薄唇蠕动好几下，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该死的萧静梓！
该死的程桐！
她要将她们千刀万剐，要让她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臣不敢与陛下亲近，陛下对臣越温和，臣越谨慎，生怕行差就错被陛下抓到把柄……”
萧长缨的话，几乎令女帝万箭穿心。
好半晌，女帝才压下滔天的愤怒，强忍内心的疼痛，轻声问道：“所以你才退了定国将军府的婚，娶了一个平民？”
她本以为，是长缨误入歧途不懂事。
当时她还将长缨召进宫中，苦口婆心，奈何长缨一脸坚定，说与苏家大公子只是姐弟情，并无女男之情。
她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由着长缨。
谁知这背后……
萧静梓和程桐真是好样的啊……这样的内情，若长缨自己不说，她如何能知晓半分？
“是，退婚的原因，还是那四个字：功高盖主。臣，不敢与定国将军府联姻，臣，怕害了她们。”萧长缨垂眸，强忍眼泪。
她误信奸人挑拨之言，犯下大错。
一步错，步步错。
害了自己，也害了苏家，更不知女帝知悉她死讯时是何等的心痛如绞……
她的罪孽，实在罄竹难书。
女帝按住心口，闭了闭眼，良久才重新坐下来，艰涩地说：“怪朕。”
萧长缨蓦地抬起头。
“是朕太相信侯府了，怪朕。”女帝眼尾泛红地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长缨是个好孩子，是她们该死。她们利用你的孝顺，对付朕，还勾结敌国……朕不会放过她们。”
萧长缨是真的快哭了。
她的母皇，真的很温柔。
很爱她。
她的母皇，一句话就把罪过揽过去了，还夸她是个好孩子，夸她孝顺。
可前世……她每一次的疏远，有多伤这个母皇的心啊……
她死后，母皇又是多么地痛苦啊……
“陛下。”萧长缨跪了下来，轻轻地，并未用力伤到膝盖。
她知道，她的母皇心疼她。
“怎么跪下了？快起来。”女帝立刻抬手。
“臣想跪陛下，给陛下磕个头，这样臣的心里……会好受些。”萧长缨哽咽道。
女帝怔了一下，慢慢将手放了下来。
如果这样会让长缨心里好受一些，那就……跪吧。
萧长缨恭敬孝顺地，给女帝正式磕了一个头。
对不起，母皇。
儿臣不孝，让您……伤心了。
萧长缨额头磕在地上时，在心里流着泪向女帝道歉。
“好了，快起来吧。”女帝见萧长缨久久不起，也是心疼。
“谢陛下。”萧长缨这才重新起身。
“你将世女之位让给孟娴，想必还有后着吧？”女帝问道。
萧长缨如今有底气，便直接点了头，回答道：“是，臣想请旨，入赘定国将军府。”
女帝：“？？？”
她是听错了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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