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黄老太没说话，文琼战战兢兢的起身，躬身说道：“祖母，这都是我错，是我让四弟帮我隐瞒的。祖母若要责罚，罚我一人便是。”
黄老太回神，摆手示意几人都坐下，满怀欣慰的说：“你们能这样友爱兄弟，我很高兴。可我似乎没说要责罚吧？”
文琼惊喜的看着黄老太，“祖母！”语气里带着期待。
文钰适时开口说：“三哥，祖母最是开明了，怎么会责罚你呢？你就别担心了。还是快说说，你相中了谁家的小姐，也好叫祖母给你提亲去啊。”
文琼一时词穷，“我，我……”红着脸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文琅抢着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三哥喜欢大理寺卿家的……”
文琅话还没说完，就被文琛一把捂住了嘴。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挣不开。
见文琅白胖的圆脸上都起了红印子，黄老太连忙叫道：“行啦，快松手吧，瞧给人捂的。”
文琛似乎也觉得自己做的过火了，黄老太几乎刚开口，他就撒了手。
文琅伸手摸着脸，快速的从文琛身旁的椅子上跑开，远远地控诉：“我还是不是你亲弟弟了？下手居然这么狠！哼，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
说着就急吼吼的冲着黄老太说：“祖母，三哥喜欢刘家小姐刘荣媛。就是和我一起上课的那个小胖子刘博远的姐姐。有一次刘小姐给小胖子送东西，正好叫三哥瞧见了。我当时就在场。刘小姐的名字，还是我帮三哥跟小胖子问来的呢。”
文琛有些想捂脸，这小子是怎么好意思一口一声叫别人小胖子的？也不自个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有多圆。
想到初见刘荣媛的情景，文琼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愈发的面红耳赤，不敢抬头看人了。
黄老太和文钰对刘荣媛这个名字都没什么印象，倒是一旁的文珂惊喜的笑道：“祖母，刘小姐就是钱公子的表妹啊！之前还跟我们一起去法源寺上香来着。”
黄老太恍然大悟，很快就想起那个通透灵秀的姑娘来，不由得赞了一句：“是个好姑娘。”
不过，黄老太有点替三孙子神伤了。这亲事，怕是成不了。
不论文琼能不能考中秀才，就算他立时考个举人回来，怕是刘家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刘家有个姑娘嫁进了镇国公府，镇国公府的姑奶奶的又嫁进了文家。文、刘两家的关系已经很近了。
再加上，刘府长媳王氏的侄儿又眼瞅着要跟文府的三小姐定亲，这已然是亲上加亲。
刘家是万不可能再让自家孙女嫁到文家来的。
就连黄老太自己都觉得两家的关系不需要再更进一步了，更何况是大理寺卿那个深谋远虑的老狐狸？
想到这些，黄老太神色间便露出些许无奈来，但很快又隐下。
她笑着鼓励文琼：“刘小姐的事，那都是后话。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将心思放在学业上，努力考个功名回来。你说，是不是？”
文琼认真的点头：“祖母说的是，孙儿一定努力应考，定不叫祖母失望。”
话说到这儿，黄老太觉得够了，便笑着转移了话题。
文琼还没意识到什么，只当黄老太没反对这桩亲事，就是默认，心中还犹自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考个功名回来，也好抬抬自己的身价，说不得这桩亲事就成了。
倒是文琛从黄老太急速变化又很快恢复的神色间，品出了点别的意思。略一梳理文、刘两家的姻亲关系，文琛便深知他家三哥怕是要伤心了。
虽然明白了祖母的未尽之语，可文琛也不打算傻傻的现在就告诉文琼。就像祖母说的，文琼现在最要紧的是专心备考，绝不能让其他事扰乱他的心神。
祖孙几个人又闲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一起前往秋芙苑。
一群到的时候，几房的人都已经到了，设席的大厅里也已经摆开了。
见黄老太一行人到来，伍氏笑着迎上来：“我说这几个孩子怎么迟迟不见人，原来是去了母亲那儿啊！”
高氏也迎上来，笑着说：“娘，人都到齐了，就等着您来开席呢。”
反倒是李氏一反常态的跟在高氏身后，并未挤到前面来。
“好，大家都入席吧。”黄老太笑着任由伍氏和高氏一左一右的扶着将自己送到主位上坐下。
今天的年夜饭，摆了四桌。
女眷这边，一桌是黄老太这桌。黄老太领头，坐了三个儿媳妇李氏、高氏、伍氏，和两个孙媳妇吴氏和刘氏。
一桌是文琪、文珂、文玥、文钰等四个未出阁的姑娘，带着两个奶娃娃坐了一桌。今年两岁，吃饭还不利索的大曾孙女文沁，和今年才一岁多，还不会自己吃饭的小曾孙女文湘，也跟着一起上了桌。
只是她们都坐着特制的椅子，围着桌子，却碰不到桌上的碗碟，两人都由身旁的奶嬷嬷负责照料。
除了这两桌，女眷这边还专门给大房的四个姨娘也摆了一桌。这是黄老太提前就吩咐好的。
男人这边倒是简单，直接一张特制的大桌就包圆了。文老大领头，坐了文老二、文老三，大房的文瑞，二房的文琥、文琼，三房的文琛、文琅，外加黄老太五岁的曾孙子文江。
因着是年夜饭，坐在一起就是为了团团圆圆吃顿饭，加上参席的又都是家里人，所以女眷与男人们都坐在一处厅中，也没设置屏风。
等众人入座，大家都让黄老太说两句，黄老太占着老祖宗的辈分，也不好太过推拒，想了想便端起酒杯扫视了一眼众人，笑着说：“今天是大年三十，没那么多规矩，大家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玩的玩。
“我就一句话，今天坐在这里的都是文家人，文府是所有文家人的家！它不是我的，更不是文祈年的！是我们坐在这里的所有人拼凑在一起，才形成了完整的文家。
“我不管你们过去做过什么，也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我只希望，从这一刻开始，在座的每个人都能将‘文家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句话，刻进心里。
“如果有人胆敢做出损害文家的事，无论是谁，我都绝对不会姑息！”
黄老太本来只是想说两句俏皮话就开席，可不知怎的越说越来劲儿，愣是把好好的团年饭开场词，说成了严肃认真的家训讲话。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可在场的众人面色都有些动容，尤其是几个读书的小子，望向黄老太的目光中都带上了崇敬。
黄老太缓了缓，笑着说：“好啦，话就说到这里吧。大家端起杯子，一起喝一杯团年酒。”
大家纷纷站起身，高举酒杯朝着黄老太致敬后，与左右、同桌的人互相碰杯，然后仰头喝下杯中酒。
所有人都在碰杯、喝酒，只有李氏，目光复杂的看着黄老太。
老太太的那一席话是专门说给她听的吗？
她过去做过什么，她心里最清楚。真的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呵呵，怎么可能？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摆在角落处，专属于大房四个姨娘的那桌，眸光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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