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峰神色一凛，瞬间心思电转。
李烨的这句话问的很有意思。
秦昊来自武宁，杜峰来自庐阳。
武宁在庐阳的管辖范围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换做是普通人即便是想确定这件事，也只会问你俩都是来自庐阳应该是认识或者是相熟之类的话，而不会这么问。
可李烨却加了限定语：秦大人任职的武宁和杜大人管辖的庐阳。
只差明着说你俩是不是一伙的了。
杜峰在心里暗自嘀咕，李烨生性多疑名不虚传。
杜峰神色如常道：“是，臣说来惭愧，当时武宁自负盈亏，在秦大人主政武宁的时候臣是不怎么在意的，直到庐阳水灾武宁的异常卓越的表现让秦大人进入到了臣的视线，臣为此还特意跟随周公前往武宁视察过一次。”
“哦？结果如何？”
“回皇上，实话实说，秦大人的所作所为颠覆了臣对武宁官员的固有印象，他在武宁任上为期不过半年，但却抵得上臣在庐阳数载！”
这句话有夸张的成分，但也有杜峰真实的想法。
秦昊是周煜的人，杜峰则是被周煜踢出来的，此时越说秦昊的好话，李烨反而越放心。
李烨认真看了杜峰一眼：“杜大人就如此看重秦大人？”
杜峰摇头：“不是看重，而是敬服，若是皇上知道了秦大人在武宁的所作所为，以及在武宁取得的成就，就知道臣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哦？”李烨神情缓和了许多：“听杜大人这么一说，朕倒是很想去武宁看看了。”
杜峰暗自舒了口气：“皇上若是想知道武宁情况，臣倒是可以告诉皇上。”
“嗯，此时刚好有空，你就说说吧。”
“臣遵旨！”
由于杜峰是去过武宁的，并且还在那里逗留多日，所以对武宁的情况比较了解，谈及武宁时侃侃而谈。
其实这些情况，周煜上表时肯定会提到，所以李烨自然知道一些。
只不过周煜是郢州刺史，即便是提及也只是着眼于整个郢州简单的说上一点，不会像杜峰说的这么详细。
因此杜峰说起时，李烨当做故事一样，听得津津有味，一时间倒也忘了烦闷。
房门外，范培云要进门的身子再次被曹兴辅拉住。
范培云无奈轻声道：“曹老，您若是想听尽管进去便是，这又是何苦呢？再说，您在这儿已经等了不少时间了，再不进去皇上该心急了。”
感情曹兴辅在门后已经听了一段时间了。
曹兴辅尴尬一咳，捋了捋胡子。
毕竟这样有失身份，当下放开了范培云：“我们进去吧。”
范培云先是向李烨禀告，这才引着曹相进入御书房。
杜峰早已起身躬身让开。
曹兴辅上前拜见：“老臣参见皇上。”
李烨摆摆手，吩咐道：“赐座。”
“谢皇上。”
曹兴辅就不像杜峰那样了，直接在太监搬来的靠椅上坐下。
倒不是他架子大，而是岁数大了站的时间久了受不了。
杜峰这才上前见礼：“见过曹相。”
有他在，杜峰只能站着了。
曹兴辅手捋胡须点点头，转头看向李烨问道：“不知皇上深夜诏老臣前来所为何事？”
李烨看了范培云一眼吩咐道：“你们去外面候着。”
“遵旨！”
范培云答应一声赶忙领着太监宫女退了出去，出门时还反手关上了门。
李烨叹了口气，将桌上杜峰的奏书递给了曹兴辅：“曹相先看看再说。”
曹兴辅接过来快速地浏览了一遍。
他已经须发皆白，自然沉得住气，虽然也是极为震惊，但也仅仅只是皱了皱眉。
他偏头看向杜峰道：“此乃杜大人所奏？”
杜峰躬身道：“正是。”
“可属实？”
“千真万确。”
曹兴辅斟酌一阵手捋胡须说道：“皇上，此事关乎朝廷声誉，不可小觑！”
李烨也皱眉道：“朕也有此考虑，拐卖幼童已经为世俗所不容，拐卖之后圈养生喝人血更是泯灭人性，令人发指，再加上……”
说到这里李烨脸上又是铁青一片，喘着粗气道：“再加上这些乱臣贼子……朕恨不得亲手拿刀剁了他们！”
曹相道:“事情既然已经出了，皇上生气也是于事无补……”
他又偏头问杜峰道:“杜大人的案子是如何审理的？”
杜峰低头道:“当时抓获码头上的那些人时下官只当是一起普通的拐卖幼童案，再加上当时有许多百姓看到，所以下官将人捕获之后立即开堂审理，而且……还是公开审理。”
李烨一听顿时皱眉:“这件案子也算是朝廷的污点，如此一来，岂不令朝廷越发被动？”
曹兴辅道:“当时杜大人不知案情复杂，拐卖幼童是重罪，选择公开审理可以威震一些宵小，此举无可厚非，错不在他，而是那群泯灭人性的官员。”
杜峰面向曹兴辅躬身一礼以示感谢，却并没说话。
李烨道:“事已至此，曹相以为该如何处理？”
曹兴辅斟酌一阵道:“这么多朝廷官员参与其中，所为者却是生饮人血，重要的是，何人能够驱使这些人如此泯灭人性？”
杜峰道:“下官查到一些关键的线索，证明此次地方官员与京官勾结，全是为了京城中的某位大员，只不过查到吏部的一名六品官员的时候，那人畏罪自杀了，所以下官不敢再追查下去了……”
李烨神色一凛，面上既痛心又愤恨，咬牙说道:“看来朕的诸多臣子可是好样的啊！”
曹兴辅劝慰道:“皇上也不必过于忧心，如此泯灭人性之徒毕竟只是少数，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知道此人是谁。”
杜峰插话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相信迟早他会露面。”
李烨叹道:“话虽如此，但眼前该当如何？查，伤的是朝廷，不查，伤的是朕的根基，我唐国本就羸弱，现在更是多事之秋，可经不起再三折腾！”
曹相斟酌再三也拿不定主意，随口问道:“杜大人以为如何？”
杜峰道:“下官认同皇上和大人的话，但也有个人看法，如此伤天害理泯灭人性之举若是不伸张正义，岂不等于是在助纣为虐？”
李烨看了曹兴辅一眼，两人都没有表态。
杜峰急于立功，有这种想法才是正常。
一阵沉默。
曹兴辅拿着手中的奏书仔细端详，忽然眼眉一抬，说道:“皇上，可能我们这次还非查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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